六月三日,下午,可彦带着乌孙部大会的决定,来到大营,他笑着说:“袁华,大会已经同意,我三族士兵合为一支部队,征战西部靠海的战场。”
此时,贵霜人也在建城,这座城在阿姆河的上游。这个城市一旦建成,贵霜人将可以控制整个阿姆河上游广阔的草场,三十万乌孙人将永远的失去牧马之地。
众人在大帐之中,围着一张木桌,木桌之上,是一张炭笔画的牛皮地图,有着抽象派和野兽派的画风。
刘希耳指着牛皮地图上的三个黑色的圆圈,说道:“贵霜人在城市的东北面,北面和西面修了三座大营。每个营地相距五里。”
然后,他的手指落在西面的大营上,说道:“这里是我们要进攻的西大营,其他两营其他的部落会负责。”
乞力问:“敌人有多少?”
可彦说:“贵霜人这一次来了六万人,西大营有两万左右。”
“所以,我们有一万二千,可彦部能出八千,解忧部能出一千,我们要用两万一千人对付两万贵霜人,还要攻进营寨?”,袁华说道。
乞力再次问道:“其他两营,有多少乌孙部的战士进攻?”
可彦说道:“他们每一路,比我们多一点,三万左右。”
袁华皱眉,他觉得乌孙人这一次太过冒险,用八万军队,进攻六万人的营寨,贵霜人可以依靠坚固的营地防御,乌孙胜算不大。
可又能如何?三十万乌孙人,去掉老弱,能召集七万多战士,已经算是抽干了自己的血液。
乞力也不无担忧的说:“八万对六万,还要进攻,胜算不大”。
可彦和刘希耳齐声叹息,他们的表情也写满了无助,乌孙人已经竭尽全力了!
袁华在一边的胡凳上坐下,他想了想,回头问可彦:“如果我们一路进攻,另外两路乌孙人能拖住贵霜的增援吗?”
可彦和刘希耳都愣住了,可彦疑惑道:“只有我们进攻?”
袁华坚定的点头道:“具体说就是我们进攻,但乌孙人拼死也要拖住另外两个大营的敌人!”
刘希耳反问:“为什么不是同时进攻?”
乞力叹息道:“那样死伤太重,乌孙就算赢了,青壮年如果死伤太多,明年呢?后年呢?现在只有不奴族,有强攻,还能自保的能力。”
可彦疑惑道:“既能强攻,也可少死伤人?”
袁华反问:“给你们二十套的投石机在哪里?”
可彦说道:“目前就放在城里。”
袁华站起来,对着他坚定的说道:“我能用砖头敲烂贵霜人的营寨,以强弩和长矛牢牢的守住阵地,将这场进攻战,变成防御战。”
刘希耳的眼睛亮了,他看着袁华他们说道:“你的意思是,你能逼着两万贵霜人冲出来和我们搏命?”
袁华点点头,乞力和古尔丽则是肯定的说道:“可以”,因为他们已经用过了,投石机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无解的东西。
可彦指着另外两个敌人的营盘,说道,“我立刻去部落大会,死也不让那两个贵霜营地增援这边,而且野战我们人数更多。”
他转身离去,乞力快步跟上,他告诉可彦,“如果贵霜人有披甲重骑兵,只可远射,不可对冲!”
可彦却立刻反问:“如果重骑兵全朝着西边营地过来,他们就不拦了吗?”
乞力只说:“你等等,我去拿一样东西。”,说完,快步离开,走向辎重车队。
很快,乞力带来了一辆牛车,他手里还拿着一大捆东西,有些奇怪。
可彦问:“此为何物?”
这东西是八根细麻绳连接在一起,每根麻绳的顶端都有一个狰狞的四角尖锐菱形刺,菱形刺上有一个小孔可以穿线,被麻绳捆住。
乞力指着牛车说道:“这一车都是袁华发明的铁蒺藜,专门用来绊倒战马用的,你带去,给部族的轻骑兵。”
说完,他走开两步,高举右手,挥舞麻绳,八个铁蒺藜在空中盘旋发出呼呼的响声,然后朝着无人的方向投掷而出,八个铁蒺藜在空中散开,如同蜘蛛网般跌落在营地的土地上,一个个尖锐向上,无比狰狞。
乞力快步走上前去,他单膝跪地,伸出右手手掌,仔细比量铁蒺藜的尖刺,有半个手掌的高度。他陡然起身,哈哈大笑,指着这些散开的铁蒺藜说道:“战马若是踩到,必然跌倒。人若是落在这些铁蒺藜之上,必死无疑!”
乞力则走到他身旁,严肃的说道:“之所以用麻绳串起,是为了方便布撒,也为了便于收回。切记,战后一定要仔细收回,不然乌孙草原上再也难以奔马!”
可彦高兴的拍着乞力的肩膀,他说道:“我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把让你去不奴部。”
乞力也笑了,他挠着头,嘿嘿笑道:“确实是,不奴部挺好!袁先生说,不奴和乌孙是兄弟,也是家人。”
可彦看向营帐之中,袁华正在和众人一起安排军务,看上去整个人都有一种青春和精干之感。
可彦再次拍了拍乞力的肩膀,笑着说道:“乞力,你是最优秀的战士,永远跟随袁先生的脚步,你将无比光耀!”
他捡起铁蒺藜,骑上战马,带着牛车,缓缓向着营门而去。这老将,虽已两鬓斑白,可脊背挺直,如同一根勇士的长矛。
六月五日,大军出营,可彦部和解忧部策马在营地外汇集,三路大军合而为一,朝着东南而去。
六月七日,清晨,三万乌孙大军出现在西大营之外,袁华让人扎了一万草人,放在马上,显得他们兵强马壮,站在远处的草地上如同山岳绵延。
数百乌孙战士策马而去,他们不断在贵霜西大营之外,三百步处掠过,高声大骂,让贵霜人出营一战!
贵霜大将,快步登上木制望楼,他极目远眺,开始计算乌孙部来了多少军队。
然后,转身对身后的千夫长说道:“命各个千人队,不可出营,坚守营盘,待磨灭对方战意之后,我自有安排!”
千夫长抚胸,快速爬下望楼,带着十个卫兵,一路在营地里策马疾行,向各个千夫长传达命令,“万夫长令,不可出营,等待命令!”
见贵霜人坚守不出,袁华笑了,他笑的如同草原上的格桑花,明媚而耀眼。
乞力在一边策马,沿着军阵奔跑,大声喊道:“上拒马,列阵,摇旗”。
一个士兵跳上马背,站起身来,高高的将一面大旗,在空中不断挥舞。
远处的一个高地上,古尔丽转身对着身后的士兵喊道:“投石机,弩机,随我出发!”
她策马奔下高地,身后的山谷里全是各种大车,三十架车载投石机,二十架组装大型投石机,四十门三射弩机,各种弹药辎重,各种车阵牛车,共六百辆牛力大车和三千士兵。
吆喝声不断响起,皮鞭的响声在山谷里回荡,牛的么么声,马匹的嘶鸣,庞大的队伍动了,他们跟随着古尔丽的马蹄印,一路向东。
贵霜万夫长,每半个时辰就会爬上望楼,看一次外面,这一次他觉得这些乌孙人很奇怪,从上午就站在五百步(一步比一米长一点,大约是625米)之外,也不离开。
总是一半人下马休息,一半人在马上警戒,就这么一直在他的营地之外,也不后退,也不扎营。
贵霜万夫长,有些奇怪了,他总觉得这些乌孙人有些诡异,可他现在还并不想出营死战,毕竟对方人数众多。
中午,他已经得到快马信报,另外两个大营外也聚集了很多乌孙人,看来他们想要强攻。
可为何白日不进攻?难道是夜袭?
他命人立刻制作草球,让人将大草球推出营地门口一百步,然后快速跑回,这样就算乌孙人夜袭,他们也能用火箭点燃草球,照亮一百五十步的视野。
他又再次安排今夜值守的士兵,可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只是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下午,有士兵来报,敌人来了很多牛车。
他再次爬上望楼,就看到数百牛车进入敌人大阵之中,这也不是很奇怪,用牛车补给是正常的事情。
只是,这一次的牛车有点多。
万夫长在想,“难道乌孙人想要长期对峙?”
百思而不得解,又下了望楼,回到自己营帐之内。
他只是没有注意,袁华他们在慢慢前移,不注意你看不出来,他们用一天的时间,前进到了四百步的距离。
傍晚,万夫长再次登上望楼。夕阳下,他发现对方建起了一个车阵,数百大车围成一个环形,外面摆着拒马,也摆着很多干草堆,敌人营地里面号子声不断。
这明显就是防御,他现在非常确定,对方要在这里和他们耗下去。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自言自语道:“三万人,车阵,拒马,乌孙人能耗的过我贵霜?你们有足够的粮食吗?男人不从事生产,你们明年又如何过活?”
想到此处,他哈哈大笑,一切疑虑皆如太阳下的晨雾,消散而去,此时心情大好。
但他依然谨慎,将营区走遍,仔细检查所有防务和辎重。
夜晚,就这么来临了,草原上一片安静和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