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婷和唐昊举办婚礼的时候,王松林也被邀请到了现场。作为幸福食堂的一员,他很喜欢参加这样的活动。但是他的身体情况已经大不如前。之前有短暂的间歇性失忆症,忘记一件事儿可能当天或者隔天能想起来,但现在竟有了突然不认识人的迹象。
这个情况还是宋秋荣发现的。那天宋秋荣炖了鸡汤想要给王松林送到家里去,给他补补身体。因为天气不好,外卖员一直没来店里取餐,加之王月萍打电话过来说王松林闹着想要出门,宋秋荣就把厨房的事情交代给董秀兰,和谭凤英说了一声就出门。
到了王松林家里,一进门,宋秋荣就看到王松林正举着拐杖,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王哥,人家月萍心疼你,不让你雨天出去,你这是想干啥?”
王月萍看到宋秋荣来了,赶忙说道:“宋阿姨,您快劝劝我爸吧,他现在非要出门去上班,我说他已经不在幸福食堂当会计了,他根本不信,非要去找蔡大爷说道说道。”
“你根本不是我女儿,你给我闭嘴!”王松林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拐杖。
宋秋荣叹了口气,把鸡汤递给王月萍,伸手握住王松林的拐杖,扶着他的胳膊走到沙发前,轻声劝慰道:“王哥,外面下雨呢,咱可不能出去啊。”
“我咋没看到下雨?我就是要去,幸福食堂刚开业,没有我去帮忙可不行。哎,我的小算盘呢?快把我的小算盘给我,那是你妈妈留给我的,你妈妈说有这个就像她在我身边一样,快拿来!”
找不到算盘,王松林心里空落落的,眼里满是惊慌。那小算盘他平时从不离手,怎么现在找不到了?他当下就怀疑是眼前这个姑娘给偷走了。
“是不是你啊,你把我的算盘给拿走了。”
看到父亲审视自己的目光,王月萍心里“咯噔”一下,说道:“爸,您这么看着我干嘛呀,我没拿您的小算盘,估计您刚才起身的时候掉在床边了,我去找找。”
王月萍转身要去王松林卧室时,王松林一把拽住她的袖子,问道:“你谁啊?你喊我爸?你是月萍同学吧,你别去我房间了,月萍出门了,你在这儿等着她,等会儿她带好吃的来跟你分享。”
“爸!”王月萍慌了,她手足无措地看向父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非常难受,父亲这是不认识自己了。
宋秋荣见状,心中满是心酸与无奈。她曾亲眼见过那些健忘症老人,还有忘记自己是谁的老年痴呆患者,那时的她从未想过身边的人也会变成这样。
宋秋荣在幸福食堂的群里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秋日风飒(宋秋荣):【我到王哥家里了,他已经不记得月萍了,他现在的状况看着不太好,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暴躁的,凤英,我们该怎么办?@一潭碧水】
一潭碧水(谭凤英):【他这病发展到最后,会连自己都忘记,没办法,只能保守治疗,看看能不能让病情发展得慢一些。】
老蔡(蔡思源):【我跟我朋友打听过了,老王这种情况,怕是没多长时间就得卧床了。】
大家在群里讨论时,老赵和董秀兰也都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再带老王去大医院做个检查,找专业医生问问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延缓老王的病情。
王建英得知父亲生病后,已举家搬回天津。他住的地方离王松林家不远,平时上下班都能过来探望父亲。听说老父亲连妹妹王月萍都不记得了,他赶忙跑来问王松林:“爸,还记得我不?”
王松林笑着捏了捏王建英的脸,说道:“我大儿子,你放学回来啦?考得咋样?要是考不好,也别怕,爸到时候给你找个工作,也能混口饭吃。”
王建英看向妹妹,见妹妹哭得眼睛都红了,关切地问道:“你身体还撑得住吗?要不我把咱爸接到我那儿住一阵子吧,你这又要照顾两个孩子,还上着班,妹夫也忙得顾不上家里,太辛苦了。”
这是王月萍第一次听到哥哥如此关心自己,她的心里暖烘烘的,王建英看在眼里,觉得值了。
“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家里,你妈去买菜了,我们吃西葫芦羊肉馅儿锅贴。”
提起老伴儿,老王满脸笑意,说道:“一会儿我喝两口,你妈要是不让,你们帮我说说情啊。”
王月萍看着父亲,问道:“你认识我了吗?”
王松林笑着拍了拍王月萍的肩膀,说道:“你这孩子,咋的,爸还能不认识你啊?你不是我老闺女嘛。”
王月萍捂着脸泣不成声,她的内心痛苦极了。从前,日子过得艰难时,她总觉得是父亲没给她提供好的条件,耽误了她的幸福,甚至认为是父亲给的基因让她生不出儿子,才遭婆家嘲笑。那时的她,总想找父亲麻烦,还想卖掉父亲的房子。可现在……
她后悔万分,特别想好好孝顺父亲,给他做最可口的饭菜,带他出去旅游,尽自己所能让父亲每天都过得充实快乐。然而,这一切她都做不到了。父亲对吃什么喝什么都没了兴趣,时常想不起自己是谁,也忘了儿女成长的点点滴滴,甚至连自己一天吃了几顿饭都记不清,有时候刚放下饭碗,又让她去做饭。
在这样的氛围下,宋秋荣离开了王松林家。回到幸福食堂餐馆时,发现大家都在那儿等着她。
她一进门就叹气,说道:“老王病得越来越重了,我跟月萍和建英说了,明天就去医院检查。”
“王哥把我看成他老伴儿了,他现在脑子太混乱了。”
“有时候我就想不明白,人怎么会病成这样呢?就像我家邻居,上周还好好的,去棋牌室打麻将,昨天早上突发脑溢血被送去医院,昨晚我就看到邻居家人回来准备后事了。”
提起这些,食堂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这时,谭凤英语气平静地说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有人生,有人死,这就是生命的轮回。”
董秀兰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早上老金接到电话,他一位同事去世了,比他还小两岁呢,说是下楼时摔倒了。”
大家一阵唏嘘。
“要不,我们搞个什么活动,提醒老年人关注健康?”
几个人正说着,外面进来十几个穿着统一服装的老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