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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涛把清雨抱上救护车,想陪她去医院。张志强却请赵凡和韩晶,带另外两个同事陪同她去医院进行相关处理。

之后,张志强对吴涛说:“吴涛,马上去安排几件事情:

第一,联系小雨的父母,说明情况,请他们接小雨回家。

第二,你去协助他们,把小雨房间里所有的危险物品都收拾起来,要检查仔

细。

第三,她父母年纪大了,你和我,这几天轮流去,在她家里盯着她。情况稳

定之前,24小时不能离人。”

他又补充道:“先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找别的同事协助。”

惊恐又重新回到了吴涛脸上:“张老师,您是说,小雨她还会继续想死吗?”

张志强看着吴涛:“你以为结束了吗?对小雨来说,整件事里面,最可怕的

部分可能才刚刚开始。”

张志强先回到局里,处理紧急的事情。面对雷毅的遗体,张志强忍不住泪流满面。整个局里,气氛都很压抑。

下午快3点,张志强赶到了清雨家里。清雨妈妈打开门,张志强发现她的神色异常紧张。

刚走进客厅,就听见卧室里传出的哭喊声和摔砸声。卧室门没有关,张志强靠近向里望去。

清雨的卧室,是家里三个房间里面积最大的,屋内有独立的卫生间。不熟悉的人,可能会以为这是一间儿童房。屋里的一切都是粉色的,包括墙纸、窗帘、床品和家具布艺。房内很整齐,最特别的是,角角落落里有几十个毛绒玩具,但是,从他们整齐的陈列方式来看,它们似乎有一个身患强迫症的主人。

现在,屋里已经是满地狼藉,清雨正坐在双人床上,对着床边的清雨爸爸和吴涛发脾气。

一个闹钟,直接被丢在清雨爸爸身上。吴涛探身想去拉她,又被她几巴掌没头没脸的招呼下来,脸上的抓痕,清晰可见。

清雨一边大哭一边喊:“别管我!我要去找雷毅!”吴涛一边向她伸出手,一边无措地说:“小雨,别闹了,别伤着自己。”清雨爸爸也在难过地劝慰,但是他也不敢上前:“小雨,咱们明天去,明天去好不好?”

清雨哭得已经歇斯底里,竟然说:“你们要是不让我去,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张志强叹了一口气,走进房间。

看到张志强的清雨,动作和哭泣都暂停了一下,但是,只几秒钟,她就又抓狂起来。她指着张志强,对着吴涛哭喊:“让他滚出去!”

吴涛被她吓糊涂了,竟然附和她:“好好,你别激动,我马上让他走。”他过来拉住张志强的手臂。

张志强没动,他盯着清雨看了一会。之后,他伸手拖住吴涛,粗暴地把他推出房间。随后,他又进去,双手托住清雨爸爸的双臂,把他也引出了房间。

张志强站在房间门口,拉住卧室的门,他问清雨爸爸和吴涛:“危险物品收拾了吗?”两人点头。

张志强沉思了一下:“你们先去休息,后面还会耗费体力。一会,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敲门,能做到吗?”吴涛马上紧张起来:“张老师,不行!”张志强看着吴涛:“你如果想让她少受点罪,就听我的。”

吴涛不说话了,清雨爸爸点点头,张志强走进卧室,锁住了门。

清雨正趴在枕头上放声痛哭,她听到身后的声音,抬起头发现,屋里只有张志强一个人,她立刻警觉起来。

张志强沿路捡起了几件地上的物品,放在了屋子角落的梳妆台上。等他转过身再看向床,清雨已经挪到床上离他最远的位置。她跪坐在床上,双手支撑着身体,看着张志强,强硬地对他说:“你出去,你这是私闯民宅!”

张志强不理她,他在床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枕头:“小雨,过来,老师跟你说说话。”

清雨没有动,但是她坚决地说:“我说过了,你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

张志强死死地盯住她:“郑清雨,我问你,现在是你自己过来,还是要我过去?”

也许,清雨认为这是在自己家里,她可以有恃无恐。她并不退缩,用手指着门哭着说:“我要你出去!”

张志强摇摇头,起身沿着床边向另外一侧绕去。清雨跳下床,逃向门边。

可是,张志强怎么可能让她跑出去,他折返回来,一把抱住她,两步就把她拖回床上。清雨恼羞成怒起来,对着张志强又抓又踢。

张志强可不是吴涛,他把清雨按在床上,迅速地控制了她的两只手。他用一只手捏住她的两只手腕,另外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

仰面被制服住,这是一个最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清雨着急地大喊:“爸爸!爸爸!”

张志强按住她,大声质问:“郑清雨!你倒是聪明,眼看要挨揍了,赶快喊爸爸,赶快喊吴涛,是不是?刚才你在对他们做什么?”

看清雨不回答,张志强扯住她,一个用力的巴掌甩在她屁股上,继续大声质问:“你刚才让谁滚出去?”

清雨崩溃地哭叫起来。

张志强不动,看着她哭,过了一会,他指了指身后:“你看那扇门。”清雨正在疑惑为什么要看自己家的门,就听到张志强语气冷酷地问:“有人来救你吗?”

清雨一愣,表情畏缩了一下,她继续大声哭泣,明显是在求援。

张志强继续看着她哭,过了半天,他才问道:“郑清雨,现在你告诉我,我是谁?”

聪明的清雨,立刻会意,她不去看张志强,哭着小声说:“张老师。”

张志强笑了笑:“不容易,终于想起我是谁了!那你告诉张老师,今天早上揍得你疼不疼?”

清雨没有回答,但是她的脸上,明显浮现出可怜的表情,她又大声哭了起来。以清雨的智商,她一下就明白,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威胁,而不是关心。

张志强松开抓住清雨手腕的手,抓住她的手臂,示意清雨他随时可能再次动手:“这么快就不记得了?那现在是你自己安静,还是我帮你回忆回忆,你再安静?”

张志强看到,清雨害怕起来。她本能地伸手握住张志强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求饶地看着张志强。张志强也看到,她在努力地压低自己的哭泣声。

僵持了半天,张志强放开清雨,她侧过身,在床上蜷缩着身体,像子宫里的婴儿。张志强在旁边坐下,看着她不说话。过了几分钟,他走到床边,伸出手去,他看到清雨紧靠着自己身体的手臂瑟缩了一下。他轻轻拉动清雨的身体,让她的头枕在枕头上,为她盖好被子。

张志强在床边坐下,抽出纸巾去擦她的眼泪,清雨没有动,张志强轻轻地说:“小雨,现在你是不是要听话了?现在,你好好告诉老师,你要什么?除非,你想要的本来就是挨揍!”

清雨的眼泪一串串掉在枕头上,她委屈地说:“我要雷毅!把雷毅还给我!”

张志强伸手去拍她的手臂:“小雨,老师知道,这个事情对你来说真的不容易。”张志强还在措辞,就被清雨打断。

她毫无预兆地痛哭起来,决绝地说:“让我死!我只想去死!立刻!马上!”

张志强没有回答,事情才发生几个小时,清雨已经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事实上,张志强是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回答清雨。哀求她“不要死”吗?要求她“坚强点”吗?提醒她“想想你的父母”吗?向她保证“都会过去”吗?还是直接拿出一个父亲或者老师的威严,告诉她想死是不对的,是要被打屁股的?

张志强想起,在现场的吴涛和韩晶。他们反复的请求清雨“不要伤害自己”,现在想来,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如果不是难以承受的痛苦,谁会愿意伤害自己?

张志强知道,清雨的焦躁,如果不加控制,很快就会熬尽她极度敏感的身体。

张志强探身去整理清雨的头发:“小雨,你知道,今天老师为什么会那么快到现场吗?”

清雨不说话。

张志强继续说:“因为雷毅,因为雷毅他不想让你死。”

清雨坐起身,她盯着张志强的眼睛问他:“张老师,您真的关心我吗?”

张志强点头:“当然,你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

清雨继续哭着:“那您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活在地狱里呢?”

张志强搂住清雨:“小雨,你记不记得,老师跟你说过,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力量的东西。你可不可以,给自己一点时间?”

清雨话锋一转,痛苦地说:“而且,您为什么还要关心我?您很清楚,我到底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知道,这次您肯定不会原谅我的。”

张志强认真地说:“老师要你知道,你犯了错误,老师可能会训你,可能会打你屁股,但是不会不原谅你的。”

清雨哭起来:“我再也不要当警察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雷毅根本不会死!是我害死他的!”

看着嚎啕大哭的清雨,张志强深感无力,他把清雨拉进怀里:“你这逻辑就有问题了,这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这时候的清雨,哪还会和张志强讨论什么逻辑。

被痛苦折磨的清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排解。她就像个抓狂的孩子,除了无止境的哭泣,没有任何其它的方式释放她的压力。

张志强拍着她的后背:“小雨,听话,咱们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清雨的头却死死地抵住张志强的肩头:“张老师,求求你,就让我死吧。”

张志强故意换了一个严厉的口气:“你再说死,老师就又要生气了,那你的屁股是不是又要疼了?”

清雨却放声痛哭:“可是我已经死了!您好好看看,您认识的郑清雨,今天早上就已经死了!”

张志强的眼泪流下来,清雨低下头,闭上眼睛,用手抓住胸口的睡衣,声嘶力竭地哭着:“张老师,太疼了!我真的太疼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您能不能帮帮我?您就可怜可怜我,让我去和雷毅在一起吧。”

张志强感受着清雨的绝望,他想了想:“这样行不行?我们今天先不想这个问题,老师陪着你,咱们明天再想,可以吗?”

清雨任性起来,她推开张志强:“不行!不行!不行!”

张志强发愁起来,从今天早上见到清雨,她就一直在哭。这样下去,她的精力恐怕很快就会被耗尽。到底什么方法,才能有效地稳定她的情绪。

其实,张志强一直在尝试。但是现在看来,无论是惩罚的鞭子,还是奖励的糖果,都没有用。

张志强对清雨说:“小雨,要不这样吧,你躺下,乖乖睡一会。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再商量,这样行吗?”

清雨哭着躺下了,张志强轻轻拍着她。但是,半小时过去了,她还是一直在哭泣。

整整一天,清雨什么都不肯吃,也不肯喝水,张志强也不想强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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