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之地为王五的延展界域。
王五挥动的斩击拥有自我界域的波动。
而月无刀解,应该是他的规则界域。
面前的世界陡然一变。
孤寂高崖,净洁天幕之上,挂着一道弯月。
月下一处凉亭,王五从亭中站起,身上的伤势早已恢复。
王五提刀而来,挥刀而斩,自我界域再次展开,这一斩的覆盖面仍旧宽广,映照着月色,仿佛有一条滔滔不绝的大江。
陆易胸前散发淡蓝色光晕,后生漆黑双翼,腾于空中,躲过这一击,王五挥刀再斩,这一次他的速度比上一次更快,于是他斩出的不再是滔滔江水,而是轰鸣电闪。
电光在刀下交织,直上天幕。
陆易的身影化为一团火,电光穿过火焰,并未掠过,而是原地爆开。
刀斩形成的电光风暴,在原地爆发。
火焰被消磨而去,火焰在地面重新升起,升起的瞬间,下一斩已经袭来。
执刀之人满眼愤怒,握紧刀柄,挥出了这一斩。
这一斩蓄力已久,势不可挡。
是一种心念。
交织的仇恨,会因为这一斩而断。
而陆易,如果只是单纯的化火,也会被这一斩伤及根本。
先前借助[三兽魔面],他已经死过两次了。
他可以在死亡的瞬间将本体转换为分身,现在,只有等到两位分身复原,才能继续使用。
所以,无可奈何,陆易只能拔剑。
陆易看着王五向前的刀,手臂垂落,地上泛起涟漪,一柄黑红色的长剑逐渐上升,最终落到陆易的手中。
刀至,剑起。
嗡——
一声清鸣,赫能在交锋之间炸开。
不分上下。
下一秒,王五手中的刀崩裂成数节,歪斜着插在土里。
漆黑火焰顺着黑王之剑熊熊燃烧,涌向王五。
王五看着陆易手中的剑,皱起眉头,将欲后退。
这时,他肩头沾染的恶魔之血开始沸腾,赤色火焰灼灼而起。
火焰吞没了王五,火焰中探出无数双火手,将他困在原地,即将把他焚烧殆尽。
陆易握住长剑,挥出一斩,向王五的头斩去,剑斩而过,毫不犹豫。
眼看着头颅落地。
下一秒,王五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之中,重新回到了凉亭之下。
原本被火焰灼烧的残破身躯已经复原,头自然还挂在脖子上。
复原之神性。
陆易脑海中浮现这四个字,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
王剑在手,他已不再被动,背生黑火,形成双翼。
风衣在空中呼啸。
王剑究竟有什么能力,陆易还没弄明白,总之,他很清楚一点。
吞噬了陆易的恶魔之血,王剑已成为恶魔之剑,属于恶魔的9条序列轨道,此刻已然全部打开,被加持到了身体可以承受的极限。
陆易看着王五,低声喃喃:
“[它们听见嘶吼,瑟瑟发抖,于是吾将撕裂它们的耳]。”
“[它们看见吾身,战栗不止,于是吾将剥夺它们的眼]。”
“[至于神不救世,则不该有神,降临之时,吾尽食之]。”
话音刚落,陆易来到王五面前。
王五已经失去了视觉和听觉,只能通过赫能波动判断陆易所在的位置,但比起这一点,他已经察觉到了更为致命的事。
——他的界域遭到了诅咒,神性消失了。
陆易举起手中的黑红长剑,冲着王五的头颅再次斩下。
这时,天空之上的那轮弯月不知何时消失了,只留下一片无垠的黑。
王五手中出现了一把刀,光芒四射。
月无刀解,便是如此。
王五抬刀而挡,近乎依靠本能,挡住了陆易的这一斩。
剑与那把明亮的刀碰撞一瞬,一道弧形光华在碰撞之中向陆易袭来。
陆易身前火焰升腾,形成了一张怪物般的大嘴,一口将那道光华吞没。
紧接着,陆易握紧了手中的剑,发动了第六条序列轨道。
长剑之上的花纹顷刻亮起。
几乎是瞬间,陆易的手臂暴起一圈,黑色火焰将其覆盖,隐隐透出赤色的皮肤,握剑的手也有化为爪子的趋势。
变化一出,那一剑的力量顿时攀升到了极点。
王五的刀虽然没断,但他脚下的土地裂开了数道缝隙。
王五深吸了一口气,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那位青年不是过来送死的。
他的确有能够杀死自己的能力。
如果刀断,那规则界域便会崩溃,等到那时,自己将因界域受损而受到重伤。
现在看来,刀断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于是,王五不再保留,吐出了四个字。
“<丰收之地>。”
下一秒,世界变化。
............
陆易出现在一片无垠的金色麦田。
晴空万里,无云湛蓝。
阳光肆意温暖,清风拂过,和煦如水。
所谓超脱界域,是内心对于自我的超脱,跟本身序列无关。
那片雪地是王五的故乡,是他精神意志的延展,斩击是他自我的象征,而那片月色,是王五内心的寂静。
此刻这片麦田,才是他真正的超脱。
这里,无法开启界域。
王五站在麦田之中,手里拿着一把丑陋的柴刀,已然恢复了视觉和听觉,看向了陆易。
没有废话,他原本以为今天不用开启超脱界域,事实证明,那把剑并不一般,也许是传闻中的神性兵器。
可即便如此,这也没有什么。
看见这片麦田,便不会再有任何意外,那把剑纵使很强,可他的使用者毕竟只是一位3级。
给强加了个上限。
终是不过如此。
王五举刀而前,赫界波动,在超脱界域的加持下,获得了神性。
是的,这便是超脱界域的能力,能给自身觉醒的序列轨道附加神性。
从某种意义来说,片刻前的黑王之剑做到了同样的事,只不过陆易的身体扛不住,所以并没有触及神性的领域。
“<斩神之界>。”
王五落下一刀。
这一刀的起势和终点都很平凡。
简单的连接起来,却有一道齐天的平面,将世界隔绝成了两个部分。
金色的麦田被分割成了两半。
陆易只觉自己左半边身子和右半边身子变成了两个部分,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还好,在黑王之剑的加持下,三首魔面也进阶了。
他还有一条命,最后一条命。
陆易死亡,随后化火重生,未等脱火而出,王五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抬起了一只手。
“<环月>。”
光芒如若月牙形状,密集包裹住了陆易,形成了一个球体。
锋利划过,光球之中,开始旋转。
不见陆易,但不断有殷红喷涌而出,白色光球,逐渐染红。
[不死躯]发动,伤口愈合,却再被斩开。
这一幕如同酷刑,终有止尽。
属于[不死躯]的赫界轨道承受了太多赫能,已经熔断。
待月光隐去,陆易化为血人,颓然落地。
王五面无表情走向陆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在你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你总归是走上了错误的道路,所以就要死在这了。”
说完,王五举起柴刀。
向割麦那样割,向砍柴那样砍,总之,这一刀没有寄托太多感情,倒像是一位村里的孩童,做了他自己最常干的农活。
柴刀落向陆易的头。
刀离陆易只差分毫之遥,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挡住了陆易的头。
琥珀的身影出现在一团火焰之中,火焰还未消去,但她已经抬起了手。
细腻如玉的手,挡住了柴刀的刀锋。
柴刀很钝,没能将手径直穿透,只是戳了进去。
琥珀的血顺着手掌淌到陆易的头顶,与陆易身上的血交融在一起。
王五看着面前那位绝美的女人,低声道:“我不记得你了,但你一定要比当年长得好看太多,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好色之徒,只不过,我不介意把当年没做成的事再做一遍。”
说完那句话,王五抬起了一只手。
<环月>再次发动,这一次,光芒向琥珀交汇而去,即将完成包裹。
这时,陆易的头顶突然燃烧起了一团湛蓝的火。
湛蓝火焰顺着光芒的缝隙,蔓延在光壳之上,将未形成的球逐渐瓦解。
陆易抬起了一只手,撑住了地面,缓缓爬起。
他身体的伤口并没有愈合,失血的程度是夸张的,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没有死,还能动。
陆易起身之时,他的双眼已然散发着深蓝色的光芒,犹如一片汪洋的海。
第七条轨道,发动。
陆易并不知道这些序列轨道的名字,这些额外的序列轨道,都是黑王之剑带给他的.........如果李璟在这,说不好会给它们命名。
只不过,陆易自己也有想法。
黑色火焰从某种意义来说不是火,而是恶魔的灵魂。
赤色火焰也并非火焰,而是恶魔的血。
此刻湛蓝,才是恶魔的火。
那么,这条序列轨道的名字,便呼之欲出了。
湛蓝火焰包裹了陆易,在他身体外层熊熊燃烧起来,陆易抬起手,黑王之剑自虚空中探出,落于他的手中。
“疼吗?”
“还好,那把刀不是很锋利。”
“是那只恶魔把你放出来的?”
“是的。”
“它应该也很渴望这场战斗吧,只不过.......这里开不了界域。”
话音刚落,琥珀身躯燃烧起一团黑火,她再一次消失在原地。
陆易抬眼向王五看去,王五依旧面无表情,发动了第三条序列轨道。
“<月现>。”
一轮圆月升空,银色的月光皎洁,与日光交织,照耀着这片金色的麦田。
陆易被银色笼罩其中,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王五举起了刀。
再次发动了斩神之界。
刀光落下的瞬间,陆易的身躯燃烧的湛蓝火焰猛然升高,将一片区域尽数笼罩,火焰之中探出了两只粗壮的火手,火焰升腾,双手合十,夹住了那一面斩击。
紧接着,第三只手在火焰中形成,抬手而聚,火焰形成了一把蓝色的巨剑。
向王五发动了斩击。
王五看着那柄巨型的长剑,抬起了手中的刀。
剑与刀碰撞,轰然作响。
一阵热浪刮过,麦穗纷纷伏地。
下一秒,巨剑轰然破碎,从剑身之处化为两截,这一刀直斩燎天火焰,将其斩成了两段。
王五抬了起手,光再一次向陆易的身体汇聚,紧接着,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向天空中那轮月亮飘去。
光聚集的越来越多。
迫不得已,陆易终于开启了自己第八条序列轨道。
手中的长剑已在清鸣,似乎是感觉到了陆易已至极限。
“这就是最后了。”
陆易说出一句话,面前浮现出一团黑火,琥珀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陆易身上仍在淌出的殷红向琥珀的手汇聚而去。
最终,形成了一道赤红色的长矛。
陆易张口,低声道:
“[此矛来自刀锯地狱,赐吾万般痛苦折磨,吾将此矛拔出心脏,掷出此矛,有去无回,有死无生]。”
矛尖在陆易低语之后突然发光,深红色的光芒,形成了一道十字。
琥珀在火中,用力掷出了那只长矛。
那支长矛直向天空飞去,像一道流星。
“是不是太用力了?”
“没有,刚刚好。”
“它已经飞远了。”
“是的,看........有流星,快许愿吧。”
“你给这支矛施加了诅咒,我还要许愿吗?”
“跟这没关系,毕竟是流星。”
于是,琥珀闭上了眼睛,虔诚的合拢双手。
小声的说了一句。
“希望陆易天天开心,心想事成。”
伴随着这句话,矛从天而降,有恶魔嘶吼声响起,深红落地,一片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