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大将军项燕的孙子,能够得到项羽尊称“亚父”的人必定不凡。
魏豹等人以前也见过这位老者,原本以为他是项羽的老仆人,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并非如此。
老者走上前,第一个动作便是向张良望去,随后露出了笑容并自报家门:“老朽范增,初见张良公子!”
尽管一头白发、手拄拐杖,但范增向张良露出温和的微笑。
虽然张良不认识范增究竟是何方神圣,却也不失礼貌地还礼。
“方才老朽听到张良公子所言,确有一定的道理,但我却不完全赞同。” 范增轻轻抚了抚下巴的胡须,继续说道。
张良目光一紧,意识到这位被项羽称为“亚父”的人来者不善。
但他并没有立即反驳,而是拱手说道:“晚辈愿听老先生教诲!”
才子往往心高气傲,这是常理所在。张良正当青年,满腹经纶,如果没有一丝傲气,反而不符合年轻人应有的姿态。
因此,他在回应范增时言语间带有锋芒。
范增则呵呵一笑,并未在意张良话中的锐气。
“教诲不敢当,只是老朽有些不同的见解,诸位且听一听。 若觉得不合理,权当老朽信口开河好了。”
说罢,范增拄着拐杖向前走了两步,项羽紧跟在后。
“刚才张良公子提到,此番春祭大典规模宏大,嬴政既然委托给扶苏,就不会出纰漏,有可能是个圈套。老朽对此有个问题:倘若没有渡口坍塌这回事,诸位是否就不打算英勇赴死了?”
周围的人纷纷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范增的用意。
然而,待大家恍然大悟后,眼中顿时透出几分明悟。没错!
就算没有渡口坍塌事件,嬴政仍带着三千兵马前往极庙,难道他们就不行动了吗?
渡口的坍塌显然不在他们原先的打算之中,但这却成了意料之外的好事。即使没有这种情况,他们原定的刺杀秦始皇赢政的计划也会照常进行。
如此一来,所谓“圈套”究竟是什么呢?
众人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问题时,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项羽称为“亚父”的老人。魏豹眼中闪过一抹严肃,暗道:这个人可不简单啊。这位老人果然非同寻常。
仅凭一句话,他就化解了大家心头的疑虑,让张良刚刚提出的假设变成了无稽之谈。显而易见,范增还没有说完,而张良也未加反驳,而是静候其后。
果然,范增走上两步,几乎与张良面对面,中间只有几步的距离。范增以一种赞赏的目光打量着张良,这让张良略感不悦,虽然他并不是非常反感这种眼神,但却总是有些别扭。范增的眼神中并无轻视之意,更像是长辈看待晚辈,这种目光更让张良感到不舒服。在他看来,唯一有权用这种眼神看他的人,也只有他的恩师黄石公了。但出于礼节,张良并未表现出不满。
范增开口道:“刚才张良小友提到了扶苏此人,不错吧?”张良皱了皱眉,点点头:“是的。”
“这就对了。你提到大秦正处在立储争夺的关键时刻,想必各位前几日都听说了,嬴政因私生子苏牧之事,在朝廷上怒斥儒家,并命杀一百多名儒生。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你们难道不觉得,嬴政可能是借此机会打压扶苏,以便将帝位传给苏牧吗?”范增看向众人问道。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赞同,的确有这种可能!
这件不久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本应使扶苏占优势,然而到最后却是他受到了牵连。大家都猜测嬴政是在打压扶苏,意图将皇位传给苏牧。
张良没有立即回答,因为范增的话并没有错,不仅是别人如此推测,他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的。
“咱们暂且不论嬴政的真实意图,先谈谈扶苏对此会有怎样的理解。”范增稍作停顿,目光再度回到张良身上。
“张良小友,你认为,若换作是扶苏,他会如何想?他会认为父亲把他从云端之上,从三十万大军的掌控中召回,就是为了剥夺他的权力,打压他,最终把本该属于他的皇位传给私生子苏牧吗?”
范增问完后,静静地注视着张良。张良眉头紧锁,缓慢地点了点头,说出了一个字:“会!”答案显而易见。
不只是扶苏,恐怕所有人的想法都差不多。如果扶苏仍身处蒙恬三十万大军的庇护之下,一旦嬴政死去,那大秦的皇位除了扶苏,还能归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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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能与手握三十万精锐军队,又有满朝文臣支持的扶苏相抗衡?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除非扶苏自己放弃,否则没人能胜过他。然而,如今扶苏身在咸阳,局势完全不同,嬴政此举的深层意义无人能理解。
“呵呵。”范增微微一笑,继续对张良说道,“老夫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扶苏真是这么想,感觉自己将要被替代,又感到十分不甘心,张良贤侄,你认为扶苏会怎么做?”
范增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氛立刻变得凝重,一片抽气声随之响起。话说到这个地步,除了真正的傻子,谁都会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换成是他们在这种情况下,明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又还能怎么做?当然是 ** !
只有一条路可走,才能保命!想当年的赵武灵王,不就是因为在子孙间的内斗中失败,最后困在沙丘饿死的悲剧结局?
现在,扶苏负责主持春祭大典,难道他没有在这种时机采取行动的可能性?
**魏豹等人睁大眼睛,紧盯着范增这其貌不扬的小老头。**
最初,大家还以为范增是想要重新鼓舞士气,提升大家的信心。但随着对话的深入,似乎希望变得越来越大。
难道说,那座渡口的坍塌并非偶然,尽管不是真正的偶发事件,但也可能是意想不到的好事?难不成渡口的坍塌正是扶苏为了自保,提前策划的一次叛乱准备?张良凝视着范增,久久说不出话来。
虽然张良没有开口,但他心里并不完全赞同范增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