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也是到了年根儿下。
路上风雪渐盛。
马车走得越来越缓慢。
将近一个月,薛家的车队只走了大半路程。
薛家三个女人挤在一驾马车上,围坐在一起互相取暖,能用的棉被都拿出来铺的铺,裹的裹。
“母亲,还有多久能到啊?我们能赶上在京城过年吗?”
薛夫人估算了一下,觉得以现在的速度有可能赶不上。
“若是风雪一直不停,怕是赶不上,要在路上过年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她们已经尽量减少休息,日夜兼程了。
可是人受得了,马匹也不好过,路上已经换了几匹马了,这南方的马还真是一时间很难适应北方的气候。
她们也是一样,濮阳的冬天没有这么冷的。
“没关系,母亲,晚几日就晚几日,大哥他现在就住在蒋家,不会一个人孤单过年守岁的。
过年的时候有长辈在旁,大哥和未来大嫂也能在年宴一处相见,更多了点相处的机会不是?”
薛雨虽然也心急,不过又想到自家大哥现在就住在蒋家,近水楼台的,这亲事稳稳的。
“倒也是,唉,这一段时间真是麻烦蒋家了,照顾一位考生有多费心就不说了,能和解元一起讨论学问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虽然他家栩儿也不错,可跟解元还是差着好几名呢~
“是呀母亲,谁能想到呢,大哥的两个连襟都是举人老爷,这要是以后同朝为官,不都是一家子助力。”
“何止呢?蒋老太爷和蒋老爷也是举人呢,等你大哥的事情定下来,那就是五位举人守望相助了!”
薛夫人越想越开心,觉得这蒋三小姐真是天赐良缘。
等儿媳妇过门了,她得好好供着才行,当个称职的婆婆,不能让人家觉得委屈。
儿媳好了,儿子才能好,这点儿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年轻时受过的苦、受过的委屈磋磨,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媳妇也尝试一遍。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概便是如此。
李姨娘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她也是欢喜儿子能觅得良缘的,可她这身份尴尬,怕让儿子面上无光。
一路上就在想着,到时候她就继续当个隐形人好了,夫人让干啥她就听话干啥。
做好一个为妾的本分,不要僭越。
正说着,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喊道:“夫人,小姐,前面好像出了事,路堵住了。”
薛夫人忙道:“阿远,去看看怎么回事。”
管事兼车夫阿远立刻停下马车,走到最前,这才看到是自家的头车陷在了雪窝里。
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让家里护院和几个镖师一起搭把手就能拽出来。
“夫人,头车陷住了,估计得耽搁一会儿,已经让人去帮着弄了。”
薛夫人听后点了点头,“无妨,尽快解决便好。”
不多时,马车再次动了。
等到了城内投宿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众人进了客栈,安排好房间后,便聚在一起用饭。
饭桌上,羊肉锅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还是北方人会吃,这种天气吃什么都是冷冰冰的,还是吃锅子好,时时都是热乎的。”
“是呀夫人,楼下镖师们也都给安排了,让大家伙都暖和暖和。”
阿远不只是车夫,还是薛夫人此次带的唯一管事。
只因这人机灵,不需要人多废话,就能按照主家心意,将事情安排的滴水不漏,很是得力。
“嗯,做得好。”
薛夫人不是抠搜性格,给全队的人都安排了热锅子。
这天寒地冻的让大家护着赶路,她总得让人吃饱穿暖,这是最基本的。
不大的客栈里,七八张桌子都被薛家一行人给包圆儿了。
倒不是薛家霸道,而是冬日外出的人本就少,到了临近年根儿底下,出行的人就更少了。
如今这小县城的客栈,就只有薛家人,也是将客栈住的满满当当的。
冰天雪地出行处处受阻,但是唯有一点好处,那就是盗匪变少了。
不过薛家还是请了濮阳最大的镖局,镖局出动了三分之二的人手。
薛夫人想得简单,有那猫冬怕冷的匪,就有那不怕冷又勤快的,这是人命大事,不能赌!
本是靠近年关,镖局的镖师们也都想猫冬的,何况又快过年了,都不太爱出门。
奈何薛家给的实在太多了,少和家人一起过一个年又能怎么样?
是银子不漂亮还是金子不晃眼?
到时候给老娘媳妇一人打个金镯子,给家里娃娃们一人打一个小银锁,不比不要钱的陪伴让人眉开眼笑?
干完这一票,到时交了差事从京城回濮阳,镖局那破房子都能重新翻盖七八回了。
这就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了,何况这一路平安无事,只是大雪难行,走的慢了些,并没有遇到宵小之辈。
不过当了那么多年镖师,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大口吃肉可以,大口小口喝酒都不行。
尽管天寒地冻,喝酒能暖暖身子,镖队之中也没有一人破例。
薛夫人觉得自己这银子花得挺值的,虽然是高出平日五倍的价钱,可用钱能买到平安,这就不算浪费。
翌日,风雪渐歇。
薛家车队继续赶路,只不过这次出发前,每辆马车的车轱辘都绑上了一层稻草。
车轮滚在厚厚的积雪上,总算不用陷下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