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欢郡主这么说，季袅一愣，接着笑了：“娘，孩儿没这个想法，便是有那一日，有爹有阿霁，我是不想。”
“胡说，你和阿霁都是一样的。”
清欢郡主将九霖推开，让他滚去一边坐着，别妨碍自己和长子说话：“长烟，在我和你爹心里，你就是我们亲生的儿子，和霖哥儿没有区别。娘也知道，你不肯入族谱，是怕霖哥儿心底有了芥蒂，你放心，他不会的。”
这个孩子太懂事了，让人不心疼都不行。
刚收养这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夫妻是只把季袅当个义子来待，平日里吃穿不少也就罢了。
可是谁料想，这孩子不仅才学出众，人品更是出众，一个“孝”字，恨不得拿命去做。
清欢郡主是皇室里养大的娇儿，揣度人心，是她懂事后母妃和父王教会她的第一件事。
但是无论怎么看，这个收养的孩子，对他们夫妻与霖哥儿，竟然都真的是一片赤诚。
清欢郡主只能说，他家霖哥儿是个有福气的，的的确确捡回家了一颗明珠。
她抬手摸摸季袅的头发：“好孩子，该是你的，都是你的，霖哥儿若是敢抢，娘亲自给他打断腿。”
季袅：“……”
不是，娘亲啊，他真没有卖惨的意思，他是真心的想把自己能挣来的一切都给弟弟。
他的笑容掺了几分无奈：“娘，我都知道，儿子又不傻。”
他又不是什么圣人，非得以德报怨。
爹娘真心将他当儿子，他也真心将他们当亲生父母啊。
给阿霁挣前途，他心甘情愿的。
“娘，您就别担心了，横竖我和哥哥不会有龃龉，你呐，就好好当您的将军夫人呗。”
九霖看娘亲已经快要感动哭了，腆着脸凑上来，抱着清欢郡主的胳膊撒娇：“娘，也别惦记给我哥说媳妇儿了，那些贵女都不配。”
“滚，都不配，你配啊？”
清欢郡主笑着骂了小儿子一句：“不过这事儿急不得，我慢慢留意就是。既然世家都瞎，咱找不瞎的。”
九霖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清欢郡主没听到，季袅却皱了皱眉：“阿霁，你说什么？”
“啊，我说，我想陪哥去军营，我和那些纨绔玩够了。”
九霖扬起脸，好看的桃花眼勾着清澈的笑容，看起来毫无心机：“哥，你带我去呗。”
“嗯，带他去吧。”清欢郡主笑了一声，心里的愁绪散去，温柔地对季袅说。
“是，娘。”
季袅看着九霖，眼底恢复了柔和的笑意，起身行了个礼：“阿霁，走吧。”
新科状元郎的任职还没下来，北疆游牧部落进犯的消息先八百里加急传入京中。
建兴帝急召柱国大将军九嘉进宫，命他带兵出征。
九嘉倒也没含糊，接了圣旨，当夜就整装出发了。
只是第二日，想要去柱国将军府拉拢季袅的太子爷发现，柱国将军府的大门都锁了，连个看门的老奴都没留下。
从来都在世人面前一副贤德大度模样的太子爷第一次露出了阴厉的嘴脸。
可惜大敌当前，就算是建兴帝，也没办法将九嘉父子再召回来。
他虽忌惮将军府军权过盛，但是莫须有的担心和实实在在亡国的危险孰轻孰重，他还分得清。
而此刻，早就提前送走家眷的九嘉正带着两个儿子和亲随卫队，昼夜兼程的追赶清欢郡主的车队。
等到双方汇合的时候，已经远远地离了丰京城，根本没有被追回去的可能了。
第一次见到北疆巍峨连绵的群山，九霖兴奋地喊出声来：“哥，北疆的山，比连衡山雄伟多了。”
“是。”
季袅也看着连绵的群山笑了笑：“北疆的山是雄伟，可是也险恶，往后阿霁可能要在这里多呆几年了。”
“有什么关系啊哥，你和爹娘都在，咱们家就在，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九霖满不在乎，搂着哥哥的脖颈撒娇：“哥，好哥哥，我想去山上看看，行不行啊？”
“好，让季默和夜枭带你去。”
季袅本来想自己陪九霖去，不知道想起什么，话到嘴边改了口：“我还有点儿事，不陪你了。”
九霖没发现季袅一瞬间的犹豫，笑着道：“我又不是非得今天去，哥，你的事保密吗？方便的话我跟着学学呗？”
他知道季袅在谋划大事儿，有些事情自己可能不方便参与，所以要先问问他哥。
“我的事，对你没有秘密。”
季袅笑了一声：“但是这件事目前还不需要你。”
“不是，哥，你不会觉得，都这个时候了，事情泄露出来，我还能全身而退？”
九霖拽着季袅的胳膊，笑嘻嘻的：“哥，灭九族的事儿，我早就逃不掉了。”
“胡扯什么。”
季袅往他额上弹了一下：“那件事情还不到时候，你哥我现在谋划的是其他事情。”
“啊？”
九霖愕然：“不是谋反？”
“谋什么反？”
季袅笑了起来，看着九霖，神色柔和：“九氏一族世代忠良，怎么能谋反呢？”
“不是，哥，你那天明明和娘说……”
九霖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一直都说那老头儿父子都不是好东西，怎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季袅笑笑，拍拍弟弟挽着自己胳膊的手：“算了，你若好奇，我带着你就是。”
疏远这小兔崽子是不可能疏远了，走一步算一步，顺其自然吧。
“好啊。”
九霖乐了：“那，哥，咱现在去哪里？”
“漠北，神鹰族王庭。”
季袅笑笑，到身上马：“敢跟着来吗？”
九霖：“？”
就他俩，去漠北三族中，最强大的神鹰族王庭？
如果不是他哥活够了想去送菜，那就只能是他哥早就和神鹰族达成了什么协议。
一瞬间，九霖觉得天都塌了。
“哥，咱造反可以，勾结外族可不行啊，爹知道了，真的会给咱俩打断腿的。”
他看着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兄长，打了个哆嗦，可怜巴巴地道：“这事儿娘亲都不会帮咱俩说好话，哥，你可得想清楚了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