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一刻,一抹下弦月挂在边天清冷生辉,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又隐于云层之后。窗外,今夜值守的暗卫有的隐没在开始泛黄的树叶之间,有的隐没在墙壁的阴影下,有的则躺在房顶上与灰色的瓦片合成一片。
之前负责守着云毅书房的暗卫,今日轮值看守府里东侧的安全。借着树影的遮挡他躺在屋檐的一侧,警觉的圈巡着自己的看守的范围。院里时不时的有巡逻的侍卫走过,踢踏的脚步声在普通人听来声音不大,但是听在耳力极佳的暗卫耳中就显得有些嘈杂。
暗卫本该是七情六欲皆断,除了主子的吩咐其他事情都不能入心。可是他最近却心烦事不断,首先是被迫看了相爷与洛雪丫头恶霸调戏小郎君的戏码,之后又因为失误掉下树而挨了板子。
挨打对于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暗卫来说,这点皮肉之苦真是算不得什么。可是作为一名合格的暗卫竟然在当值期间从隐蔽处掉了出来,这要想不被同行笑话没充足的理由确实不大可能,但是他又不能把自己受了相爷和洛雪刺激的事说给其他人听。
不但是同伴们并无恶意的奚落就有点让他闹心。更闹心的是如果这事被传出去,他丢的可不是自己的脸,连同府里其他暗卫和相爷的脸一并都让他给丢了。
哎!......
哎! ......
一只飞鸟从墙壁的另一侧掠过,暗卫对危险超乎常人的感知让他立即举目四望,两只眼睛在黑暗里如同猎鹰扫视着眼前的每一寸土地,刚才的烦恼瞬间就被丢在了脑后。
突然他又感觉一股内力波动而过。待他如刀刃一样凌厉的目光巡着内力扑来的方向扫视以后,寂静的夜里只留下沙沙作响的树叶摩擦声,他巡视过的地方依旧空无一人,四周又恢复了夜的宁静。
还没等他放松警惕,一股熟悉的气息从右后方慢慢靠近,另一个值守的同伴如鬼魅一样瞬间就出现他的跟前,打着手势问,‘刚才他这面是否发现异常?’
暗卫摇摇头,同伴又比划着说,‘好像看到有人影从他这面掠了过去。’暗卫立即瞪大了眼睛,难不成刚才飞过去的不是鸟,而是一个人?
他摸了摸被黑布蒙住的额头,怀疑这几天养伤养的把自己给养废了,居然连人和鸟都没看清。他不禁有些懊恼,然后又像是不信邪似的腰身一挺,脚尖一点,身姿轻盈的腾空而起,瞬间就拔高了数尺。暗卫发现自己的功夫没有退步,心里才稍微踏实了一些。
他一闪身就落在一旁的树杈上,拢目四望,企图在暗夜里寻找刚才飞过去的东西到底是人还是鸟。几息间他鹰隼一样的目光就从空无一人的墙外转开,侧头看向府里的西南方向,果真西南方向的屋顶上一抹身影从眼前快速划过。只是对方并未刻意穿黑色衣裳进行隐藏,否则以对方的速度在这黑夜里还真不一定能捕捉到对方的身影。
见此,暗卫未作半刻停留,脚点树枝如同展翅的鸟飞一样奔着黑影飞驰追去。同伴见状也紧随其后。
暗夜里两个黑影衣袂翻飞,随着迅速奔袭而带来的风流猎猎作响。两个人虽然都用了轻功但是因为追得急,难免会弄出一些细微的响动。
云竹院云毅才刚刚就寝,听到这细密的脚步声他迅速睁开了眼睛,冷着声音吩咐门外值守的暗卫,“去看看!”门外的暗卫应声离开,云毅也迅速起身穿衣大步走出云竹院。
府里的其他暗卫也都循着声音快速的向同一个方向靠近,纷纷在兵器房的屋顶上围住了一个人。齐八提着剑看着头戴斗笠的男人,有点诧异的问,“怎么是你?”
斗笠男人眸光怒意翻腾,不但没有入侵者的窘态,反倒像是来寻仇的,周身杀意尽显。“把我妹妹交出来,否则我今日杀光你们......”
随着斗笠男人胸腹中迸发而出的这声怒吼,几丈内顿时劲风暴涨,此人明显不预过多纠缠,一把刀快如闪电瞬间就到了齐八面前。齐八见过这人的武功,知道不是自己能抵挡的,为了护住性命齐八不敢硬碰硬的阻挡,只能弃车保帅顺着刀风一头从房顶向下摔去。
齐八想,就算这一下摔断胳膊腿也比被人用刀劈了要好。还没等刀刃落到齐八刚才站着的位置,一把暗器就迎着刀刃打了过来,只听见翁鸣一声金属碰撞声,斗笠男人被震退了半步。
月光倾泻而下,云毅看清斗笠男人的眉目。他冷淡的眸子也渐渐起了怒气,好似一汪沉寂的湖水被扔进了几尾鱼,搅动出阵阵涟漪。
再看斗笠男人攥着刀柄的手也越发的用力,他死死盯着素衣而来的云毅,与前两次见面不同,云毅周身也不似之前的冷静平和,满是被接连挑衅的怒意。
云毅见斗笠男人脸色阴沉,脖颈上的血管因紧绷而越发的凸起,月光下微微泛着暴戾的血红。知道此人这次来者不善,但是他的语气却依旧平淡至极,“你又来找人?”
斗笠男人盯着云毅久久不言语,骇人的气势压得一众暗卫绷紧了神经。良久又听见云毅略带隐忍的说,“第一次见你说你受人所托,本无意与我为敌。”
云毅平淡的眸子盯着斗笠男人越来越冷,声音也越压越低,“第二次见,你说你入我府只为寻人,也无意与我为敌。”
随着云毅的声音越压越低,阴戾的气息却自他的周身而起,突然平淡的眸子放射出咄咄逼人的光,一声自肺腑而出的一句“那这次夜闯我云府又是为何?”
暴烈的内力轰卷而起,素衣的下摆顿时高高扬起,裹挟着猛烈的杀意如同巨浪般向着斗笠男人奔涌而去。
面对云毅猛烈的攻势斗笠男人不躲也不避,而是屈膝蓄力迎面对战。暗夜中一灰一白两个身影在屋顶上上下翻飞,两个人越打越疯狂,周身的气压也越打越低。
围在四周的暗卫和侍卫焦急的看着屋顶上的两人,不知道要不要群起围攻,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齐八,等着他给最后的指示。齐八没得到相爷的吩咐,也不敢贸然插手,只能紧盯着两人的动作,确保相爷不敌时好迅速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