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战船上空,有道小小身影凌空而立。
青墨色道袍迎风轻舞,宽大的袖口摇摆,银白长发宛如覆盖在枝头的白雪,金色双瞳闪着锐利锋芒,打着赤脚,脚踝处铃铛发出悦耳之音。
头顶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微微抖了抖,转向荒鲁的方向,身后尾巴左摇右摆,手里拿着与体型不符的长槊,威势逼人。
“净莲圣体呢?”龙月莜看向瑟瑟发抖的荒鲁。
“啊啊啊啊去死吧。”荒鲁脑子被吓得陷入停滞状态,不管不顾的丢出仙道法器攻击。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白色的猫化成人型,墨绿色道袍,铃铛,长槊。
在逃亡的弟子记忆中,那只恐怖的化形妖兽,那只孤身灭了赤霄剑宗的妖兽,跨越九千年来夺命了。
荒鲁虽然是第一次见龙月莜,但在支配的邪魔记忆里,他无数次目睹了对方是如何将赤霄剑宗屠戮的。
他深刻知道自己没有对方那种实力,当即果断扭头就跑,抛下所有东西,只顾着逃跑。
连附身的战船都不要了,就算成为孤魂野鬼也要跑,他只想着活下去,什么都不管。
魂体潜入残破的战船,冲着底部黄沙,向着地下深处深潜进去。
随着荒鲁的逃跑,黑泥消退,被浸没的司空凌重新出现在战船甲板上,只是看起来像个泥糊糊堆起来的人形。
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体内的净莲圣体之血,司空凌扛过了侵蚀,没有堕落。
不过他身上与净莲圣体同源的气味,引起了龙月莜的注意。
与奔雷剑仙一样,这个人用净莲圣体转生来的,而且味道更浓,这人可能不止转生了一次。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龙月莜快速降落,对准司空凌的脑门,伸出白皙如玉的小脚,狠狠地踩在他鲜血淋漓沾满泥污的脸上,留下了个粉嫩嫩的脚印。
如果放在平常,龙月莜可能会为了李九曦的安全着想,直接出手灭了对方。
但她看到了司空凌脑袋上有个巴掌印,那是叶玄皓留下的印记,代表此人的生死定夺要看龙月莜的意见。
考虑到司空凌敢直面邪魔的威胁,只身闯入黄沙之地对抗邪魔,而且身上还带有净莲圣体的珍贵血脉,实力也不错,是小界域里为数不多的杰出力量。
于是在他头上踩一脚,留下脚印子,这就代表龙月莜愿意留下这人的命。
当初在杀空染之前,龙月莜也很欣赏他的实力。
只是可惜空染空有实力,性格过于高傲,不屑对付邪魔,自然就不用留着他了。
确认自己脚印留在司空凌脸上,龙月莜快速破开战船残骸,寻着荒鲁身上邪风留下的气味,向着地下深处遁去。
如面粉般细腻的黄沙像水一般被炸开,形成巨大的深坑,龙月莜对着地下荒鲁逃窜的魂体,直接将手里的长槊投掷出去。
长槊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闪光贯穿了荒鲁的魂体,带着他破开底下沙子钉在深处的岩石上。
“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会做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在这里,我可以去北边,我还可以去域外天河,我能控制邪魔的,你想杀谁跟我说就行,很方便的,求求你别杀我。”
荒鲁痛哭流涕,双手抓着长槊鲜红的柄卑微求饶,态度诚恳。
多年来他一直很低调,龟缩在那个裂缝当中,为了寻找变回人的方法是苦思冥想,可惜没有任何办法。
他是基于罡风的守护才在堕落边缘挽回神智,成为了一具有思想的邪魔,污秽与邪恶将他的肉体与灵魂浸染,早已无可救药。
再加上刚和司空凌打了一场,现在实力大不如前,简直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不到片刻功夫,龙月莜来到荒鲁的魂体前,简单看了眼对方的样子,想不到,自己找了这么久的东西就是这么个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没有理会对方的求饶,龙月莜伸手探入荒鲁那只金色的眼睛,一把将里面的罡风拽了出来。
强大的灵力瞬间裹挟住离体的罡风,将其镇压下来,小心的收起保管。
“不!!!”
失去了罡风的庇护,荒鲁的眼睛瞬间被黑泥掩盖,在大喊大叫中彻底转化为毫无神智的邪魔。
拔出长槊甩出荒鲁,龙月莜踏出一步高高跃起,一个照面就将魂体彻底冲散,灰飞烟灭,只余下那道灵魂最后的呐喊,回荡在黄沙地下久久不散。
......
光照刺眼,烈日炎炎,就连风都是热的发烫,只是司空凌却觉得格外温暖。
他仰躺在战船老旧的甲板之上,静静的晒着太阳,享受这最后的时光。
他一无所有了,本命剑只剩下一堆碎片,身上的衣服也在大战中打的破破烂烂,那个寻找荒鲁的司南也坏掉了。
身上没有任何储物法器,带着的东西一个不剩的全部毁坏,只剩下一条时间短暂的命还留着。
伴随着底下传出荒鲁的大喊声,他微笑着闭上了双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愧是前辈,这么快就解决了。”
“哦?你醒了?”龙月莜的声音在旁边传出。
她蹲在一旁看着司空凌晒太阳,觉得很奇怪,这人不时露出怪异的笑,像是的了什么癔症似的。
“......”
“......”
沉默蔓延了一会,司空凌率先憋不住,坐了起来。
“前辈还不动手?”
“你叫我?动什么手?”龙月莜一脸疑惑,感觉人族总有些大病,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司空凌一噎:“你不杀我?”
“我救了你,为什么还要杀你?”确认了,这也是个脑袋有大病的人。
“我是赤霄剑宗的人。”
“赤霄剑宗?那是什么?你不会打一架把脑袋打坏了吧?”龙月莜有些担心,真不知道这样的家伙,有什么值得叶玄皓大费周章让自己定夺生死。
“什么?”司空凌大吃一惊。
原以为龙月莜会因为自己是赤霄剑宗的余孽而动手,结果对方连这个都忘记了,难道刚才荒鲁没有说些什么,拖自己下水陪葬?
“你刚才不是挺勇的嘛,怎么现在一惊一乍的,我比邪魔还可怕?”龙月莜挠了挠头上的猫耳朵,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她觉得自己应该很受欢迎。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其实......很敬仰前辈。”司空凌转过身,脸上有些发烫。
原本抱着赴死的觉悟,想着临死前也就不在意形象了。
但现在突然又不用死了,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衣不蔽体,加上遍布伤痕,脏乱不堪,活像个泥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