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院里。
还没出门的塞西尔在目送艾瑞克斯离开之后,立刻转头对艾伦说:“来活儿了,哥们。”
艾伦:“?”
“去查查最近被处刑的这些家族关系跟教廷怎么样,或者他们有没有三天两头往教廷跑的。”
艾伦:“……为什么?”
塞西尔一本正经:“防患于未然,免得哪天自己也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艾伦:“我看你这不是很明白吗?”
塞西尔:“……”
塞西尔面无表情:“求你了哥,我不想死。”
真是的,非得逼他说实话。
艾伦:“……?”
他听到这话的时候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大下午的也看不出头顶白炽星是从哪里升起的,反正不是正常方向。
有生之年啊有生之年,他居然能从塞西尔嘴里听到“求”这个字。
虽然假惺惺的。
“什么情况?”艾伦把书还给塞西尔,“关键时刻把链子甩我身上,也不怕我把你害死。”
刚才当着艾瑞克斯面扯谎的时候他心里都快慌完了。
这么光明正大地欺君罔上,本来只有塞西尔这一个莽子能干出来的,现在他也干了,真完犊子。
“慌什么,大不了咱俩一块没。”塞西尔接过书,拍拍封面上不存在的灰尘,“你刚才没见教皇,可能感觉不出来。他们父子俩关系比我们想的复杂。”
说到这艾伦可就来兴趣了:“嗯?怎么说?”
教皇被先虫皇软禁多年,几个孩子又一直在先虫皇膝下养着,经年见不到面。他们之间除了艾瑞克斯口中的相思之情,还有别的关系在吗?
塞西尔小心地把书揣怀里,跟护崽子似的,生怕沾上点灰:“上了飞行器再说。”
艾伦点点头,同意了。
研究院来来往往的都是研究员,有些话是不能被别人听见的。
飞行器慢腾腾地起飞,在主星领空悠闲行驶。
塞西尔落座,设定好自动航行,这才开口:“第一,书上的内容不能告诉你,这是教皇的要求,而且我认为他是对的。不光是你,所有人都不能知道,能理解我吗?”
艾伦点点头:“能。”
塞西尔这才松了口气:“我还怕你追着我问。”
艾伦唇角微不可见地抽了一下:“醒醒,塞西尔上将,军舰上秘密任务不都这样吗?”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任务,甚至连任务都算不上。”搞不好还会变成谋反。
后面那句话塞西尔没说,他怕艾伦一个正义制裁把自己扭送到法廷。
塞西尔背对着艾伦,竖起两根手指:“第二,陛下跟教廷关系不一般。”
“教皇在刚见到的时候就跟我说时间很紧,没翻译几句就急匆匆走了,那样子不像有急事,像是被人追着一样。”
“教皇前脚刚走,陛下就来了,而且指名道姓地说是来见教皇的,这说明什么?”
艾伦:“说明他们父子连心,心灵感应。”
“……”塞西尔很想把飞行器里有的东西全都砸艾伦头上,再来一句“去你**的心灵感应”。
但他没有,深厚的同僚情唤醒了塞西尔最后一丝良知,让他没直接对艾伦这个文职动手。
塞西尔深吸一口气,解释道:“相隔时间这么短,说明教皇刚出门没多久,陛下就得到了消息,如果不是教皇主动通知陛下,那就是陛下在监视着教皇。教皇走时急匆匆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主动通知了陛下的样。”
“这两个人关系绝对没那么简单,不像是普通的父子。”
听完塞西尔的话,艾伦也不再开玩笑,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陛下处决的这些家族都跟教廷有关联,陛下其实是在忌惮教廷?”
没道理啊,教廷窝窝囊囊地缩了二十年,要势力没势力,要财力没财力,哪里值得身在权力中心的皇廷忌惮?
而且,要是有对抗皇廷的能力,教皇犯得着被先虫皇软禁二十年,还跟他生了三个皇子?
塞西尔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艾伦说:“还有,教皇长得……跟诺兰很像。就是那种外表的像,行事风格也很像。”
艾伦:“???”
谁?
诺兰?
还行事风格也很像?
艾伦看看塞西尔怀里,又看看塞西尔,再把头转过去看向可视化窗口外。
这么说,诺兰跟教廷多少沾点关系。
这么一来,陛下忌惮教廷这件事,似乎也说得通了。
“被处决的家族基本上都是帝国高层,处决后关于他们的资料都被法廷收走销毁……要是直接去法廷找的话,很容易打草惊蛇。”
艾伦沉默了很久,等快到地方了,才开了金口。
塞西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捏捏眉心:“我们只要知道他们跟教廷有没有往来关系就行了,没必要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
“况且,那些书面资料你扒了,也不一定能找出来一条跟教廷有关的内容。”
艾伦:“有话直说。”
塞西尔直起身子,看向可视化窗口里的天空:“找个信得过的人,最好是没什么身份的,去一趟教廷。”
*
边缘星系,p-053。
雪莱得知诺兰把预言书留给塞西尔之后,自己回三楼客房里窝着生闷气去了。
诺兰不太明白他,想着这人一直跟小孩子一样,没准睡一觉就没事了,诺兰也不会哄小孩,就没有管。
中午的时候,布莱克亲自把饭菜送到诺兰房间里。
“这是你喜欢吃的那些,我让他们单独做了一份……”布莱克把托盘放在房间桌子上,小心翼翼地瞅着诺兰的脸色,“干净的,没有加别的东西。”
诺兰平静地说:“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
布莱克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敏感又多疑,他总觉得诺兰会有各种各样的方法逃离这里,所以,不仅给诺兰上了电子脚镣,还把安眠药下在他的饭菜和饮用水里。
下药不止一次,剂量不止一点。
诺兰又不能不吃饭,不吃饭就该饿死了。
所以那段时间诺兰浑浑噩噩的,睡眠时间特别长,连晨昏都快分不清,更别提逃跑了。
布莱克自知说错了话,咬了咬舌尖,肠子都悔青了。
跟他提这个做什么呢,又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饭菜放在桌子上无人问津,房间里气氛凝滞到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布莱克怕诺兰跟早上一样甩袖就走,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低头盯着他。这个距离,诺兰一转身,他就可以把他拽回来。
只是诺兰从不按常理出牌,沉默片刻后他侧过身,在布莱克伸出手来拉他的同时,伸手捏住了餐盘上的叉子。
“……”
布莱克张了张嘴,悻然收手,眼神却一直黏在诺兰身上,没有移开过。
诺兰吃饭的姿态说不上粗俗,但也称不上优雅,他只是机械地把食物塞进嘴里,不管是什么,味道如何,嚼碎咽下去,就像完成任务一样。
诺兰面无表情地吃完一份饭菜,放下叉子,确认似的把脸转向布莱克:“可以了吗?”
他似乎真的把吃饭当成布莱克下发的任务了。
“你不喜欢这些吗?”布莱克拼命给诺兰找借口,“我记得你之前喜欢这些的,看来是我记错了。”
说是喜欢,其实布莱克也不知道诺兰到底喜欢什么。
可能他只是从自己端来的饭菜里挑挑拣拣半天,挑着一样多吃了几口,他就记了下来,默认诺兰喜欢了。
“下次直接给我营养剂就可以。”诺兰抽了张纸巾擦擦嘴,“不用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