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斯疑惑地挑挑眉,而诺兰感觉到了他的疑惑,不由得心下稍松。
看来,伯特还没向艾瑞克斯透露太多。
他打心眼里感激自己这个好哥哥。
艾瑞克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自己成为一个立场,他跟他的雄父一样是天生的领导者。
只是可惜的是,他在某些方面的观点也跟他的雌父一样。
想着,诺兰忽然没由来地说了一句:“你这样是找不到对象的。”
艾瑞克斯:“……?”
听到诺兰这句话,艾瑞克斯先是疑惑,然后又笑了一声:“为什么?”
诺兰却没作解释,只是示意艾瑞克斯把自己放开。
艾瑞克斯跟这才想起来有什么没问似的,没放开诺兰,而是问了一句:“对了,这么晚了,小叔叔为什么会来这里?”
还是趁着护卫换岗的功夫来的。
依艾瑞克斯对自己这位小叔叔的了解,他肯定不是运气好,碰到了护卫换岗,是算好了时间。
诺兰说:“无聊,随便逛逛。”
艾瑞克斯挑眉:“随便逛逛,逛到我的书房,逛到专门存放法律文书的书架,又随便拿了本书,不偏不倚刚好是我要用到的?”
诺兰大言不惭:“不然?”
艾瑞克斯笑着说:“那小叔叔运气还真是不错,明天我带小叔叔出皇宫一趟玩乐透如何?”
诺兰没搭理他。
他不说话,艾瑞克斯也没有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上次小叔叔劝我不要出那趟差,为什么?”
诺兰上次主动开口,让他纠结了一小段时间。
局势复杂,筹备的事情迟滞太久,让艾瑞克斯有些烦躁,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得到一个答案,让事情进入下一阶段。
谁料诺兰这次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开口。
艾瑞克斯想尽了办法,威逼利诱,甚至把塞西尔都搬了出来,都没让诺兰开口。
诺兰劝告他:“一个筹码不能用来换两个赌注。”
剩下的话他没说,艾瑞克斯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咬着牙根子把人放开,叫了两个护卫把他“护送”回房间,并严令禁止诺兰再次踏足书房。
但仅仅如此就够了吗?
年轻的帝王一筹莫展,在书房翻了半晚上的《雄虫保护条例》,也没有任何头绪。
而在房间内,诺兰也没能彻底放松下来。
【《雄虫保护条例》在二十年前出台,阿切伯尔德在二十年前即位,同年,伯特撕了跟阿切伯尔德的婚书……这两个人的关系看上去已经破裂了。】
——但是伯特不仅没回去,还留在教廷兢兢业业地给他的儿子出谋划策,两个。跟玩儿一样。
诺兰长出一口气,躺在床上。
那两个负责照顾他的亚雌因为他的恶意伤害行径得到了两天假期,此刻只有两个冷冰冰硬邦邦的护卫守在诺兰房间门口。
虽然艾瑞克斯下的命令是不允许他前往书房,但诺兰知道,自己这几天估计连房间门都出不去。
诺兰沉沉叹了口气,心里第二次对跟雌虫起的争端产生深深的厌恶。
只是眼下除了等待确实没什么好的办法,于是诺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却并没有睡着。
过了几个小时,头顶的行星换了个方向继续照耀这片土地,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脚步声渐远,是护卫换岗。
护卫离开后没有一分钟,房间里的窗户轻轻响了响。
窗外没有树,这声音也不像是风吹玻璃,倒更像是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两下。
诺兰起身,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塞西尔从窗户外面跳了进来。
他刚站稳,就冷着一张脸问诺兰:“我有很多问题……”
诺兰侧身,露出身后的那套桌椅,示意他坐:“什么问题?”
塞西尔却没有顺着他的意思坐下,而是从怀里拿出那本预言书,放在桌子上。
诺兰却没有理会那本预言书,执意让塞西尔坐下。
见不照做就得不到答案,塞西尔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抬眼看着诺兰:“我想知道,这本书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要把这本书给我,还有——”
诺兰平静地坐在桌子上,低头“看”着塞西尔。
就这么简单一个动作,塞西尔被蒙骗这好几天,积攒的那点怒气全都没了,声音也弱了下去:“我只是想知道,不想被骗。”
诺兰说:“无知是福。”
塞西尔说:“但我不想被耍得团团转,我这几天都睡不好……”
诺兰叹了口气:“你真的要知道?”
塞西尔用力点头,点完才想起来诺兰是个瞎子,刚想补上一句“真的”,就听见诺兰开口:“伯特骗你的。”
“他先是骗你去找档案,又故意引导布兰特去找你挑事,最后布兰特受伤,而你成为皇廷护卫队长,是为了让你被抓在艾瑞克斯手里,用来牵制我。”
塞西尔抬眼:“所以,在抓到你之后,陛下才会……”
诺兰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在你抓到我之后,我跟艾瑞克斯达成了交易,我待在这里,他放了你。”
听到这句话,塞西尔心绪复杂。
他忽然被撤职还觉得莫名其妙,心慌得来找艾瑞克斯示忠,结果其实是诺兰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牺牲自由做的交易……
塞西尔垂下眼,湛蓝眸子里闪过一丝无措。
他是不是挺没用的,这都要靠雄虫保护……
似乎是察觉到塞西尔情绪低落,诺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对雌虫来说,摸头是一种特别冒犯的动作,因为这需要他们低下头,不能反抗,还意味着自己最危险的地方被人掌控住了。
只有在面对长辈和雄主时,雌虫才愿意低下头供人抚摸。
塞西尔乖顺地往诺兰那里凑了凑,低着头,方便他摸。
诺兰轻轻笑了一声,帮塞西尔把微乱的发丝整理好,摘下头上的小皮筋,在他脑后扎了个低马尾。
塞西尔这才说:“那研究院地下的虫蛋呢,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那个?”
诺兰低声道:“你总会知道的,在你明确自己的立场之后。”
塞西尔抬眼:“我现在就想要知道。”
诺兰说:“你现在不能知道,那很危险。”他捧着塞西尔的脸,雌虫脸上带着淡淡的委屈,似乎在质问他为什么要将自己排除在计划之外。
诺兰轻声说:“你不是我的棋子,我也不希望你做任何人的棋子,塞西尔。这段时间,请你像往常一样平静地生活,休假,不要再插手任何事情。”
不想服从这样的“判决”,塞西尔又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向他。
诺兰笑了笑,捧着他的脸,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在黑市的时候那个吻太急切,又被人打扰,塞西尔没有仔细品尝,哪怕是回味,记忆也不算深刻。此刻四面无风,身上没有任务,外面也没有护卫,软嫩微凉的唇瓣贴在唇上,呼吸相互交缠,带来一种比紧紧相拥更加亲密的归属感,让塞西尔紧绷了几天的神经不由得放松下来。
他沉沉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结束这个吻之后,塞西尔也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想法,开口道:“那,总得告诉我,那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吧?”
诺兰抬手,指尖擦过塞西尔的耳根:“它能保护你的安全。”
塞西尔抿抿唇:“……嗯,我知道了。”
诺兰挑眉:“这就信了?”
塞西尔:“如果我不信,你会告诉我事实吗?”
诺兰笑着:“不会。”
塞西尔:“……”
说了这一会儿话,护卫就快换完岗了,再不走有可能被抓个正着。塞西尔不敢再耽搁,顺着窗户翻下去离开。
在离开之前,他问诺兰:“最后一个问题。你不会做背叛帝国的事情吧?”
诺兰笑着送他离开:“我又不属于帝国,谈何背叛呢?”
塞西尔这才放下心,跳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