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月煌模模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破旧竹屋里。
如果不是这竹屋四周都发臭发黑,她几乎都会认为前面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在烛照屋里做的一个梦。
这竹屋又脏又破,像是圈养鸡鸭的地方。
地上只有身下有点铺开的干稻草,其余地方全是大片大片黑糊糊的莫名的污垢。
空气里全是灰尘与什么东西腐臭的气味,很是难闻。
双脚被铁索捆在了一起,双手也同样捆在了身前。
绑架手法没有很高明,但奈何生锈的铁链子无法被挣脱,倒还真就把檀月煌困得死死的。
正挣扎,这屋子的门开了。
从屋外走进一老一少。
借着门口的光。她看清了为首的是在南黎城里见到的那个小女疯子。
而她背后跟着一个佝偻着背,老态龙钟的老乞丐。
那老乞丐手里还端着个肮脏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碗,他撑着根木棍一步一步往檀月煌这方走来。
离得近了,檀月煌才闻到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像是咸菜里死了老鼠一样的恶心气息。
那黢黑苍老枯枝般的手把那脏碗往她面前一送,尖声说道:“喝了。”
檀月煌顺着看去,是一碗黑色粘液,腥臭扑鼻。
“这是哪里?我才不喝这东西!”
她忍不住胃里的反抗,干呕了起来。
“哪里?这里将是你未来的归属。你若现在把这蛊液喝了,后面能少吃点苦。万虫蚀骨,万毒攻心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别以为你是妖尊就能没事。”
那佝偻肮脏的老乞丐也是名女性,头发稀疏,一颗黄牙立在嘴里,说话咬字不清且声音滑腻。
檀月煌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强压着胃里的翻腾别过头去,以免自己吐出来。
那老妇人见状回头,朝小女疯子示意了下。
檀月煌就看见门口的乞丐,鬼魅似的移动过来。
一双不大却十分有力的手直接掰住了檀月煌的嘴,上下用力让她闭合不得,那碗恶心的东西就从喉头滑进了胃里。
“呕、呕……我不要!我不要!!”
檀月煌伸手想去抠喉,那老妇人的木棍立马挥舞来,敲得她整条手臂都麻了。
雨点般的棍棒落在她身上,打得她连连求饶。
见人不再反抗,那老妇又对女疯子甩出个眼神,旋即檀月煌的裤子便被扒了下来。
“行了,女身就女身吧。只要你是商珝就行。”
那老妇自顾自话地说完,便转身出了这门,顺路还嘱托道:“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声音飘远,檀月煌听不懂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但直觉告诉她,那肯定不是好事。
必须赶紧逃!!
南界青丘。
正在花园里享受春日暖阳的苏卿式突然感受到大地一阵明显的摇晃。
还没把那句“地震了?”问出口。
就见满脸怒气的纯山尧硬闯进了这平静祥和的后花园里。
审讯的目光不怒自威,纯山尧就那样居高临下,俯视着受到惊吓而跪着接驾的苏卿式。
“苏隶安在哪?”
“纯帝明鉴,逆子尚未回来。”
苏卿式的恐惧和疑惑都不是演的,但纯山尧却就是觉得不对劲。
“苏隶安一路沿着泗水往下,你会不知道?”
纯山尧的目光越来越狠,语气也越来越冷。
“真、真不知道啊,您也是了解的,我们跟那逆子已经几百年不来往了。上次之后更是久未见他,何况老夫已经发誓断绝关系,怎么会做那阳奉阴违之事!”
苏卿式句句属实,情真意切。
纯山尧就纳闷了:“好好一个大活人,会突然消失?他曾经跟哪些人走得近?”
苏卿式顿时哑口无言,他略显尴尬地说:“老夫从未关心过此事,那逆子,都是自己瞎跑,老夫也不清楚他的人脉……”
纯山尧呼气,透出了一丝疲惫。
当年商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捞回来的一个小白脸,就这样放在身边了,后面才知道是有苏家的庶出。
至于别的,商珝一直闭口不言,苏隶安更是狗仗人势,咬死不开口。
如今这又是分离身躯,又是遇害失踪。真让人很难不怀疑不是苏隶安的报复。
可苏隶安是什么时候有的此等手段?
曾经他的妖丹被生剖就已经毁了修行根基,后又被封印三百年之久,应当是不会在短时间里获得能操控妖兽之能。
那会不会是他惹了谁,想借刀杀人报复商珝?
纯山尧背过手去,下令道:“7日之内把苏隶安找出来,否则,南界就不再需要妖帝了。有苏族,族长换人吧。”
说完他也不管苏卿式的求饶和慌乱,片刻不停离开了苏卿式的花园。
东界东陵氏,王子行宫。
“你是真的不要命了?三尸虫能生生把魂给你吸出来,你就这样给商珝垫背,让她逃?”
东陵太子,重迟此刻端着碗药,焦急地低声咒骂躺在床上,被裹得看不见脸的人。
“如果不这样,她怎么信我?”
“哎好了好了,听到就头疼。我说老大,我重某此生最佩服的人就是你。狠起来,自己都是棋子。”
重迟舀起一勺药喂到全身纱布的人嘴边,那人僵硬地别开了头。
拒绝服药。
“你不吃药,自己硬抗过去?好不容易有这样强壮的身体,爱惜一下啊老大。”
重迟又舀了一勺过去,倒在那人唇上。
深褐色的液药原封不动地从紧闭的嘴皮流到了腮边,浸湿了那片的纱布。
“得,不喝拉倒。疼死你算了。”
重迟说着收拾起药碗,但并未招呼下人来端走。
“我来几日了?”
床上人问。
“六日了,你全身溃烂是一点儿没见着好。另外我可听说你爹七日之内必须找到你,否则就有杀身之祸。你回去吗?不过回去也是死,躺我这不吃药还是死。选一种死法吧。”
重迟贱兮兮地笑,一脸无畏且缺心眼的样子。
“我好了之后,先撕了你的嘴。”
床上的人动气,扯着就咳了起来。
“哎哟,那也得等你好了再说。”
重迟连忙照顾着擦掉他嘴上的药液。
床上人平复一阵,说:“你说不是你动手放出的祸斗,那会是谁?”
“不知道,天下会驱使祸斗的可不止我们,而且跟商珝有仇的也不止我们。那天就刚好你们遇到了呗。”
重迟依旧一脸无畏。
“罢了。狗终究是狗,被少符白给吓得都不敢往前,商珝没了记忆不知道自己的血还有妙用,往后那噬魂的虫子咱也能收入麾下,被咬的那几口不亏。”
床上人说着一阵呛咳,扯得浑身都疼,连日的平躺让他身体都已经全僵了。
“说真的,纯氏两个疯子都抵不上你一个疯。”
“你派出的人,有商珝消息了吗,南黎到底是有何方神圣?”
“大海捞针,天枢和纯山尧守在南黎找了七日,毛都没见到一根。不过我找到一条跟你有关的消息,就是还得再确认一下。”
“跟我有关?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先把我扔出去,扔到南界的随便哪条河里。”
床上人吩咐着,说话太多以至于浑身又开始疼了起来。
“不如直接把你送到你爹手上?你准备救他,还要搞这么麻烦?”
重迟依旧一脸不开智的傻样。
床山人气得闭了一下眼,缓缓吐气道:“把我扔出去,是否找到我就看他的命。找到我他就能活;找不到,那他死也跟我没关系。懂吗,白痴。”
重迟终于听懂了,梗着脖子犟嘴:“哼,就你聪明!我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