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觅跟着姐姐桑盈赶回家中。
一到桑家,中年管事赶忙上前来迎。
此时的桑府,已乱作一团。
几个下人领着她们一路往里进。
径直向着闲置的闺房后院而去。
管事神态紧绷,一路上言简意赅地说起了今日突发之事,恰是休沐日,桑大人在家,突然间一群人便闯了进来,带着灵顺公主府上的令牌,以查案之名,胡乱搜查。
“大人原是想忍下算了,可这群人不肯作罢,取了用具便要掘地,非得找什么罪证,府上哪有什么罪证呀,大人为官清廉,根本没有什么私藏的财务,就连夫人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素来节俭……”
桑盈静静听着,勉强保持着镇定。
桑觅跟在两人身后,一阵恍恍惚惚,回过神来时,已到了自己住了多年的那套闲置小院,偌大的花圃里,植株茂盛,角落中一棵老树,依旧茁壮,一些铁锹锄具丢在挖开的土壤边。
几株抽了花芽的花,根茎被挖出。
稀稀拉拉的,散落在松软的黑土上。
林氏与孙氏站在花圃附近,掩头低泣着。
一众女婢嬷嬷,皆苍白着脸色,候在一边。
桑夫人林氏的双眼早已哭红,见桑盈领着桑觅过来,猛地上前来,有如捉住救命稻草般一把抓住了桑盈的手。
“盈儿!”
泪水再一次蓄满妇人的眼眶。
桑盈扶住母亲,四下张望了一番。
“阿娘,这是怎么回事?”
林氏哽咽着,将事情原委缓缓道来:“京中流言纷飞,诸多旧案未结,灵顺公主府上又在这时候死了个乐师,公主殿下不知从哪里听来了谗言,怀疑你爹他是杀人元凶,差人领着一些府兵过来搜查府邸,还有两名刑部外郎做旁证……这些人,在院子里乱翻了一通无果后,仍不看善罢甘休,说是要掘地三尺,也得找到相关罪证,你爹他,他终是无可忍受,为了不让那些人,继续为难我们,他主动担下责任……那伙人,已将他带走审讯……”
桑盈暗暗长叹,无奈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林氏有些乱了方寸,一会儿拉长女的手,一会儿去捻桑觅的手,回想起方才的乱象,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盈儿,如此飞来横祸,我们该怎么办啊?我是不是,要修书几封,送往你叔父处……还有、还有他的几位旧友……他们或许有办法……”
桑家这么多年来,一直谨守本分,就算偶尔惹了贵人不快,也是无关痛痒,哪里出过这种事情?一家之主说被带走就能被带走的?
桑盈连忙安抚母亲:“阿娘,你先别急,不必惊扰叔父,桑家满门忠良,断不会轻易受此横祸,此事或许只是误会,公主殿下听信流言,心生误解,若是陛下知晓这件事,他不会坐视不管。”
林氏胡思乱想着,焦头烂额。
“陛下、我如何见得到陛下……”
桑盈轻抚着她的胳膊:“阿娘,别急。”
一旁的孙氏紧紧捏着手帕,时不时的,抹一抹难以抑制的泪水,她吸了吸鼻子,颤声说道:“那公主府董茂,领了公主殿下之命查案,在桑家胡说八道,血口喷人,竟说紫玉她、紫玉她乃是老爷所杀!天呐、大小姐呀,二小姐,你们可得想想办法,靖之与良夷,离冠年还早着呢,咱们家不能没有老爷……”
桑觅看着受了惊吓泪流不止的孙氏,一时有些心虚,胆战心惊地看了看一旁险些要被挖开的花圃,久久不敢出声。
花圃下,还埋着两具尸体呢……
这若是真挖出来,那可怎么办?
桑觅没有想到,桑家也会有被搜查的一天,更没有想到的是,庶妹桑紫玉的事,会被怀疑到桑大人头上。
“我、我去找谢择弈……”
桑觅迟疑着开口。
此时,见到了长女桑盈,在她宽慰之下,心有所安的林氏,总算也冷静了几分,不管怎么说,桑家也不是全然孤立无援。
“也不知道,谢少卿眼下还能不能说上话,觅儿你千万记住,别因为阿爹的事情,勉强谢少卿,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无圣人答应,阿爹轻易不会被定罪,你莫要太急切。”桑盈转头看向妹妹,面露担忧,“君心难测,有时候放任宗亲与朝廷命官之间,闹出一点矛盾,对那位圣人来说,是一种手段。”
桑觅想着埋在土里的桑紫玉,心中一片乱麻:“他、他不可以不帮忙……”
桑盈转向她,叮嘱道:“你别自乱阵脚,现在,阿爹已被带去诏狱,觅儿你找谢少卿,最重要的是从中斡旋,别让人伤害阿爹,若是公主府的歹人,趁此机会,对他上刑,那就不好了。”
桑觅微怔:“上刑?”
桑盈黯然垂眸,幽幽说道:“诏狱手段非常,对抵死不招之人,有好几套残酷刑罚,蘸盐水抽几道鞭子都算轻的,要定阿爹莫须有之罪,其实很难,但那伙人,若是借机行小人行径,阿爹难免会吃苦头,所以,觅儿你得尽快……”
林氏听到这里,差点晕过去。
她们都忘了这一茬了!若是那有意为难的歹人,趁此机会,对他用刑可怎么办呀!
桑觅也顿时恍然。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何在。
二话不说,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