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众人听闻传报之声,齐刷刷地站起,躬身行礼。
唐糖学着女眷的样子施礼。
眼皮上抬,紧紧盯着那明黄的身影跨入殿内。
待在可见的范围内,看清那张脸上的五官时,心中犹如擂鼓般狂跳不止。
身体瞬间站直,一脸的惊愕。
皇上落座主位之上。
“众爱卿平身,今日就如同家宴一般,不必太过拘谨,都坐下吧。”
众人听闻,齐声高呼:“谢皇上。”
随后,所有人都依次坐下,包括涂山暻。
唯有唐糖并未落座,目光落在身居高位的皇上身上。
眼角含泪。
五官轮廓、嗓音、那明明就是爸爸啊~
皇上的目光与唐糖交汇,竟猛地站了起来,难掩惊喜与激动。
“咳咳咳~”沈丞相那不合时宜的咳嗽声骤然响起。
“皇上,您如此站着,让臣子们如何自处啊!”
他那混浊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向皇上。
皇上缓缓坐了回去。
努力克制着自己震惊的表情。
太像了!
他试探性地手捏耳垂,接着了无痕迹地作了一个oK的手势。
唐糖狂喜,激动得双腿发软,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却落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涂山暻声音低沉而关切:“怎么了?”
随即温柔地抱着她坐下。
身后的那些官家小姐们,看到俩人亲昵的举动,嫉妒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死死盯着唐糖的背影,恨不能用眼神将她千刀万剐。
尤其是丞相家的嫡女沈幽兰,更是嫉妒得使劲搅动着手中的帕子。
而后又缓缓松开,嘴角勾起一抹阴毒算计的笑意。
跟她抢将军,无异于找死!
但很快,她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人畜无害的模样。
唐糖对着皇上偷偷作了一个“耶”的手势。
俩人均微不可察地同时点头。
“将军,我找到爸爸了,稍后回府细说~”
声音颤抖,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涂山暻颔首,虽满心疑惑,但此刻并非询问之时,薄唇轻吐:“好~”
“哈哈哈!”
豪放不羁的笑声传入大殿内。
紧接着,几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大步迈进殿内,那沉重的步伐震得地板嘎吱作响。
伴随着轮椅滚动的声音,格外刺耳。
唐糖下意识地侧头看去,眉头一拧。
竟是他!!!
那个在南蛮军营中、船只甲板上的轮椅男子!
“放肆!!南蛮人当真是无礼!皇上都已入座,你们却姗姗来迟!”
沈丞相的呵斥声响彻大厅。
“吱呀~”轮椅停下,那男子嘴角上扬,眼中尽是轻蔑。
“沈丞相,我可没记错,你们只通知辰时设宴,又没说具体几刻。”
“你……”沈丞相被气得满脸通红,浑身颤抖,却又无言以对。
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愈发深刻。
“笥(si)域,你们南蛮人莫非忘了,停战协议可是你们主动提出的。如今这般态度,这协议还作数吗?”
沈丞相怒目而视,手摸山羊胡,目光阴森。
“两国和谈,自当有容人之量,您这般言辞,实在有失大国丞相的风度。”
“放肆!本丞相岂容你这蛮夷之辈在此胡言乱语!!”
一时间,殿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整个大殿。
官员们大气都不敢出,目光在丞相和南蛮使者之间来回游移。
这南蛮明显不把皇上当回事,毫无敬意可言!
这是不打脸在座的所有人。
江池立马站起,一脸笑意:“和谈已敲定,诸位都保持风度,入席吧!”
他特意加重了“风度”二字的语调,讽刺意味十足。
沈丞相冷哼一声,怒甩衣袖,愤愤坐下。
目光如刀般射向江池,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黄毛小儿。
竟不露痕迹的同时点了他和笥域两人!
“入座!!”皇上语气威严,带着几分愠怒。
笥域身后的高大侍卫推着轮椅入席。
气氛这才稍有缓和。
“众爱卿,这第一杯酒,敬我们玉国战王涂山暻,凯旋而归!”
皇上起身,高举酒杯。
官员们纷纷举杯朝向涂山暻,齐声高呼:“恭贺战王凯旋而归!”
“这第二杯为南蛮使者践行!”
有了刚才的不愉快,官员们敷衍地举举杯,谁也没把这酒喝下去。
皇上招手示意都坐下。
众人坐下后,有的将手中的酒倒入旁边的玉盘中,有的倒在案下。
没有丝毫避着南蛮使者的意思。
在玉国的地盘撒野,自然不能给好脸色。
笥域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倒酒自饮,有几分沉着。
他身后的侍卫突然抽出一把寒刃,寒光一闪,晃了沈丞相的眼。
沈丞相手中的酒盏一抖,酒洒了一身。
“大胆!竟敢在殿内携带兵器,来人,给我拿下这刺客!!”
笥域身后的侍卫仰天大笑,嘲讽道:
“沈丞相,这满桌的羊肉、牛肉都是我们南蛮进贡的,你们能吃上肉,全靠我们。这小刀不过是吃肉所用,与你们的筷子无异,玉国人的胆子还不如芝麻粒大!!”
说罢,还摇了摇头。
“啧啧啧……”
唐糖皱眉。
这一个区区侍卫,竟大放厥词,还真是不把玉国的官员放在眼中。
“来人!给我拿下这狂徒!!”沈丞相气得跳了起来,手指颤抖着指向南蛮侍卫。
“真是岂有此理!!!”
沈幽兰连忙起身,给父亲顺气:“父亲,莫要动怒,小心身子。”
那侍卫假惺惺开口:“呦,沈丞相您没事吧,您这身子骨这般弱了,还不颐享天年,在家待着去!!”
沈丞相一听咳嗽的更猛了。
身穿铠甲的士兵进入大殿,几个人一拥而上,死死按住南蛮侍卫,就要往殿外拖。
“慢着!”笥域开口。
士兵顿住脚步。
“皇上,两国和谈不斩来使,他虽言语不当,但罪不至死!”
笥域的声音阴冷,怎么着听着都让人眉头打结。
沈丞相目光森冷地看了一眼皇上。
皇上脸色微变:“朕乏了,此事交由沈丞相全权处理。”
说罢,便龙行虎步地离席而去。
唐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皇上的身影,直至消失在殿内。
老爸为何成了这里的皇上?
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大殿内的气氛安静的落针可闻,这个时候起身离开,怕是会成为显眼包。
还是再等等。
百无聊赖之下,她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一只手随意地摆弄着白玉酒盏。
一不小心,酒盏滚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酒盏一路滚到轮椅边停下。
唐糖快步上前捡起,看着完好的白玉盏,暗自庆幸没有摔坏。
这可价值几百万啊~
笥域抬眼,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
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