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阁楼之中。
时至一日,阁楼四周的气息突兀消散。
双手插袖,闭目静立原地的韩生宣猛然睁眼,眼神之中透着寒光。
“王仙之,此举又是何意?”
与其相向而立的王王仙之不言不语,连看都不曾看韩生宣一眼。
韩生宣凝视王仙之片刻,好似忽然想到什么,霎时间半眯着双眼,眼中折射出些许怒意。
“王仙之!你可是遣人叫那孔苏遁走了?”
王仙之看向韩生宣,周身真气忽然涌动,隔空递出一拳。
韩生宣双臂交叉于胸前,一道无形气浪轰击在其双臂之上。
砰的一声闷响。
韩生宣连连退后,退至阁楼口时,双臂一震,将气浪震散。
深深看了王仙之一眼,韩生宣转身离去。
待出得阁楼,行至城头之上。
韩生宣向包子铺方向看去。
包子铺前一侧,仍旧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而孔苏正在人群之中与人解惑。
孔苏竟还在武帝城之中!
韩生宣目光一滞,不由得回身看了一眼阁楼,心中有所疑虑。
王仙之这是何意?围困他一日,孔苏却仍在此处。
竟没有令孔苏远遁。
还是说这一日,王仙之乃是给孔苏留了时间准备应对这一战?
韩生宣转头凝视孔苏片刻,忽然微微勾勒起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笑意。
漫说是一日了,便是给他孔苏三日光景准备,今日他也要死。
韩生宣双手插袖,缓缓步下城楼。
而孔苏在韩生宣站立于城头之上时,就已经有所感应。
随着韩生宣一步步接近,孔苏叫停了身前解惑之人,让他站至一旁。
不得其意的众人还没来得及询问孔苏时,韩生宣便走到了人群后方。
那股阴恻恻的气息令前方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回头看去,身后是个身着黑袍,面无表情的老者。
那双眼睛好像能把人盯死,没人敢与之对视,连忙往旁侧站远了些,给韩生宣让出一条道。
就这样,韩生宣一步步来到孔苏面前站定。
依旧是双手插袖,平淡的注视着坐着也与之齐高的孔苏。
孔苏看着韩生宣,眼神并无波动。
他能够感知到韩生宣此刻身上并无战意。
孔苏还以为这老家伙要么是暗地里偷袭,以求一击毙命。
要么是脸面就开打,可他站在这里倒像是个寻求解惑之人了。
两人相视片刻,韩生宣先开了口。
“这位解惑先生,老人家心中有惑。不知你可解否?”
孔苏不动声色,伸手示意韩生宣讲出心中疑惑。
他倒没有奢求能从韩生宣这里捞得系统奖励,而是想看看这个阴险的老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韩生宣一改常态,脸上竟是有了笑容。
皮笑肉不笑,看得周围稍稍退开的人是一阵头皮发麻。
“那北莽太平令究竟为何如此看重于你?仅凭那番问答?”
“在我看来,狗屁不通。”
哗!
四周江湖之人心中算是彻底明了,此人是来找茬,发难于孔先生的。
自剑九黄于王仙之一战之后,诸多蛛丝马迹之下,剑九黄口中的孔先生,便与这位解惑人对应上了。
之后孔苏的登楼更是验证了此事。
从那天起,谁人不信奉孔先生所说的话。
即便是稀里糊涂的听了,也不会觉得是胡言乱语,狗屁不通。
只怪自己悟性太低,无法明悟孔苏所传授之理。
可这人一来便如此大言不惭,不是前来寻衅的是什么?
孔苏微微一愣,适才韩生宣说心有疑惑之时,孔苏还曾猜测是他知晓自己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所以要问些什么,可没想到他竟然关心这个。
也是,北莽太平令仅仅因为一番问话便要许以重位让孔苏前往北莽。
离阳皇帝老儿不弄清楚其中原由,他能睡好觉?
孔苏微微笑道:“那番对话,其中说法大了去了,你不知晓是正常的。”
“所以他是北莽太平令,而你……”
“只是一条阉狗。”
孔苏语气淡然,像是说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韩生宣闻言,忽的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目光锁死孔苏。
这一刻,剑拔弩张。
感知到心境有所变化,韩生宣缓缓睁开眼,收了凝聚的真气。
差点着了孔苏的道。
孔苏见韩生宣回归‘风平浪静’,一点也不心急。
他今日有的是法子叫韩生宣心境动摇。
武者与人为战,气势打头,心境次之。
气势一说,孔苏修的就是横练儒道,论气势,与杀人如麻的韩生宣相差不大。
今日若是能先破了韩生宣心境,再有近一年的所得,孔苏便有五成把握立于不败之地。
“孔苏,你这张嘴真是叫人生烦呐,看来得把它剐下来,不然你去了地府恐吵了阎罗,怕是要怪罪于我了。”
孔苏没接这个话茬,而是就着韩生萱此前之问说了下去。
“我与北莽太平令那番言语……”
“其中关键也不是不能说之于你听,北凉守离阳西北大门,再往上便是北莽。”
“欲收离阳,北莽需先吃下北凉,我那日便是传授北莽太平令如何拿下北凉,继而收取离阳天下之策。”
“你说我当不当得那北莽的持节令,当不当得那帝师?”
孔苏这番言语纯属胡诌了,反正这老家伙连原本的意思都听不明白,便是再加一层,他也还是听不明白。
只要能借着北莽太平令许以他帝师与持节令之位一师让韩生宣胡思乱想就行了。
果然,韩生宣闻言,心头震动,眉头紧锁。
孔苏与北莽太平令那番问答,他如今可谓是倒背如流,当即逐字逐句剖析起来。
孔苏见状,再接再厉。
“别想了,你想不明白的,北莽太平令已回北莽准备一年有余。”
“想来已然做好完全注备,拿下北凉,收取离阳不过是时日问题罢了。”
孔苏此言如在原本碧波荡漾的湖面之中扔下一块巨石。
韩生宣霎时间方寸大乱,此时只想将此事回禀陛下,做下防备。
若真如孔苏所说,离阳危矣。
也只有像孔苏所言之事,那北莽太平令才会以帝师与持节令之位相邀孔苏,主持大局。
此事刻不容缓!
就在韩生宣心湖波涛汹涌间。
孔苏悍然起身,一掌将身前木桌拍得四分五裂,大喝出声。
“上阴学宫孔苏,请人猫韩生宣城外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