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虹先是飞快的将第一问和第二问进行了做答。
同这两问的问题,在老师林如海给他的书册中就有过记录,这就是有名师的好处,能接触到真题,甚至可能直接押中真题!
所以这两问对薛虹而言并不算难。
头两问薛虹总计用了一千字左右的篇幅,便已经回答完毕。
只剩下卷子上的最后一问。
薛虹放下手中的毛笔,开始在脑海中寻找历史上同桑弘羊之问相似的辩论,或是有关的问题。
一个人能看到多久的过去,才能看到多久的未来。这就是历史悠久的好处。
一切的经济问题都只是表象,根本原因永远是政治问题。
倘若再向更深层次挖掘,那就是阶级矛盾与生产力之间的矛盾……
只要是农业时代的中央集权制度的国家,几乎最后都是亡于财政问题。
那这财政问题由何而来?日渐臃肿的统治阶级官僚体系!!
统治阶级官僚体系为何会发生体系日益臃肿的原因?
答案有两点,第一就是古代不便的交通,在面对幅员辽阔的国土时导致的行政效率低下!
从而不得不由国家让出生产资料,无限制的扩大官员的规模!
第二点问题就是人的私心,权利和资本一样,都会无性繁殖。
这是由于时代的局限,和中央集权制度的弊端所衍生的,只能限制。
至此,开篇的回答!已经有了!
与此同时,隆庆帝不知何时已经踱步到诸位学子面前,不断的扫视着试卷上的答案。
时而点头,发出嗯的声音,时而重重的叹息。
搞得所有人的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万分。
只有黄锦知道,隆庆帝是在故意搞事情,检验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抗压能力。
作为掌舵国家的大臣,如果连这点抗压能力都没有还怎么指望他们能扛住整个大明两京十三府的担子!
隆庆帝路过薛虹时,脚步停了下来,只见薛虹的试卷上,已经写满了两问的答案。
而此时的薛虹,端坐于座位上,眼眸半阖,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隆庆帝的到来。
隆庆帝虽然很好奇薛虹的试卷写了什么,但为了不打扰到他,还是忍着好奇心转身离去。
转了一圈后,隆庆帝听到砰的一声,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六十多满头花白的老人倒在了殿内。
隆庆帝一脸司空见惯的模样。
才六十而已,正是打拼的好年纪嘛!对于进士这一关而言,就算是七十,只要你身体扛得住,那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一般来说,这么大岁数的,能坚持过来考试也是挺牛逼的了。
……
而此时的薛虹,此刻依旧在脑海中不断翻阅着历史的答案。
终于!两个人的名字在脑海中再次涌出!
王安石、司马光!二人的延和殿廷辩正是桑弘羊之问的延续!
薛虹在脑海中自动幻想出两人的形象……
左边一人,身形清瘦,衣衫破旧脏乱,囚首垢面,却谈笑风生,不拘一格。
右边一人,衣衫简朴却整洁得体,面容端庄严肃,对着左边一人的说辞或是同意,或是驳斥。
“好好好,后生你来的正好,你说说,王大埋汰他是不是太过天真!
你什么都算到了,你就是没算到人心!违背人心的变法,违背自然规律的制度,就算是再好,也不可能实施下去。”
“司马缸在小辈面前我给你脸了是不是?说正事就说正事,扯别的干什么!”
“老夫我tm叫司马光!不叫司马缸!王黑炭你是不是故意的!”
就这样,薛虹将心底的不解,与问题,向这两位先贤一一请教。
“二位先辈,晚辈有三个问题请教。
第一:国家的财政危机源头何在?可否限制?
第二:强国与富民这两个矛盾问题,还如何解决?
第三:若是后世再行变法,要注意什么?”
王安石率先回答道:“第一个问题就由我来说吧。
国家财政出现问题的根本原因就是统治阶级不事生产,但却在不断的侵吞天下属于百姓属于国家的资源。
且统治阶级不是胎生、不是湿生、不是卵生,而是化生!
只要是人,就都有可能成为统治阶级,而且统治阶级对于国家而言必不可少,只能限制。
我曾经试图与官争利,行青苗法等保护百姓,可惜还是败给了人心。”
司马光闻言眼底也满是惋惜与无奈,接着道:“至于第二个问题……
强国与富民在现在的中央高度集权制度之下,虽然不能并行,但却可以每隔一段时间进行调整。
但这点必须要保证政令能够下乡,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天底下没有十全十美的制度,不存在绝对的静态平衡,那就只能通过动态平衡接近真正的平衡。
制度与政法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修整,与时俱进。
就如你脑子里的资本主义和其他什么主义,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永远不要盲目相信。
你一直在排斥着封建帝制,但你也必须要承认,这种制度的上下限大概率是取决于皇帝个人,是一种上限无限高,下限无限低的制度。”
薛虹受教的点了点头。
“至于这最后一个问题,说实话,现有最大的教训只不过二字:人心。”
……
薛虹猛然睁开双目,终于理清了脑海中的思路,重新研墨,调试笔锋开始打草稿。
“臣对:臣闻古之帝王尧舜盖以……”
等到殿试结束时,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已经慢慢放晴,天空中厚重的墨云已经被粉碎,一道道光柱透过云层直射大地。
如此美景不免令人陶醉。
薛虹交了试卷,正欲迈步,却又想起了脑海中一位位变法图强者的下场。
“奸不自招,忠不自辩,奸者祸国,忠者祸身,这注定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啊!”
薛虹抬起头,只见日斜黄昏,一时有感。
“着酒行行满袂风,王谢草枯尽成空。销魂自在夕阳中,恨急行事人欲老,光阴行客勿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