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枣红色高脚大马开道,后边跟上穿着红色大奚服饰的男人,这些男人两两一对,排成两列,还抬着十几只红木大箱。
箱子上都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上面还洒了金粉,老远看上去熠熠生辉。
单单是这两列人便走了好一会儿。
终于,一辆圆形马车映入众人眼帘。
只见四匹棕色高马在前,后边跟着六匹稍矮些的黑马。
每一匹都鬃毛油亮,昂首阔步,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往前来。
十匹马后,一辆圆形马车用四根雕梁画栋的铁柱撑起一个椭圆形顶棚。
马车没有四壁,只从顶棚上垂下一面完整的白纱,将马车围绕其中。
“小姐,你快看。”沅苓踮起脚尖,指着马车,低声道,“那马车上坐着的姑娘好漂亮啊。”
叶晚萧顺着沅苓手指方向望去。
马车内的女子一身白衣素净,头上戴的帽子却珠翠华丽,格外耀眼。
偏生女子面上却蒙着一层白纱,只露出一双眼窝深邃的大眼睛。
她微垂睫羽,露出眼角处的红色翅膀,那翅膀栩栩如生,女子每眨一下眼睛,红色翅膀都像是在上下挥动,衬得她像一只震翅飞的蝴蝶。
“真是奇了。”沅苓轻声嘟囔,“这大奚女子都是这么化妆的吗?为何要在眼角处画只翅膀?不过瞧着倒是挺有新意。”
叶晚萧秀眉微紧,咬着粉唇,目不转睛地盯着马车里的女子。
顿了半晌,她缓缓摇头:“那不是画出来的,是天生的。”
沅苓更加奇怪,瞬时别过脑袋,诧异地瞧向叶晚萧:“天生的?怎么会有人天生眼角带双翅膀?”
“这位公子好眼力。”站在叶晚萧身旁的路人颔首,“那女子眼角的翅膀的确是天生的,想必这位就是大奚的建宁公主。”
不等叶晚萧开口,早有按捺不住的人继续询问:“你如何知道那就是建宁公主?”
“这位建宁公主是如今大奚第一夫人的小女儿,也是如今大奚大汉的长公主,传闻她出生的时候,很多人都瞧到第一夫人的宫门外有只半米多高的红色蝴蝶振翅高飞,竟然一路飞上天。”
“那蝴蝶刚刚飞走,众人便听到宫内传来有力的哭声,建宁公主便出生了。这位建宁公主自从出生,眼角就带着那只红丝翅膀。”
“大奚人和咱们大梁国人不同。他们信仰蝴蝶,认为蝴蝶是他们的真神。所以,建宁公主出生前的种种,被大奚人视为神迹。这位建宁公主也被他们视为真神般的人物。”
“传闻建宁公主出生前,原本大奚大汉准备废了如今的第一夫人,改立另一位鹿夫人为第一夫人。可不想第一夫人生下一位真神,所以才保住了如今的地位。”
叶晚萧身旁的人仰着下巴,一脸傲气,侃侃而谈,将建宁公主出生来龙去脉说得栩栩如生,倒像是他亲眼所见。
周遭众人闻言,纷纷称奇,望向马车的视线中都带出几分神秘和赞赏。
叶晚萧侧眼扫了身旁人一圈,鼻尖翕动,冷嗤一声,意有所指地幽幽道:“神迹不过是人编造出来骗自己的罢了。”
“这些话大奚人信一信也便算了,公子一身大梁人的打扮,怎么也相信这种东西?”
叶晚萧话音才落,那人嘴角缓缓下垂,脸上的傲气逐渐消失。
他挑起眉角,警惕地扫向叶晚萧。
不等他开口,叶晚萧抱拳行礼:“在下只是随口一说,公子不要往心里去。沅苓,咱们走。”
说罢,叶晚萧也不给对面那人答话的机会,带着沅苓扬长而去。
沅苓小跑两步追上叶晚萧,回首扫了一圈,瞧到刚才给众人做普及的公子还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家小姐。
她侧过身,遮挡住身后人的视线,微俯低身子,凑到叶晚萧耳边:“小姐,怎么不看了?”
叶晚萧面无波澜,一双美目中眼神登时沉了下来:“大奚人此次如上京城怕是另有目的。”
沅苓一愣:“另有目的?”
她下意识回头瞧向已经走远的马车:“小姐这话奴婢怎么听不明白。”
叶晚萧脚下步伐不停,一边往前走,一边同沅苓解释:“大奚已经很多年不和我大梁往里。如今突然遣一位公主前来,而且还故意在民间用这样的传闻造势。”
叶晚萧顿住脚步,微侧首看向沅苓:“恐怕他们是想和我大梁联姻。”
闻言,沅苓脸上的茫然却丝毫没有减弱:“小姐如何知道他们在民间造势?”
“刚才那人虽然一身大梁人的打扮,可他眼窝极深,皮肤过白,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种很淡的酥油香气。”
“那人根本就不是咱们大梁的人,是个大奚人。”
沅苓怔愣,方才她只顾着瞧马车上的热闹,倒是并未注意和小姐说话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不过自家小姐说得一准没错。
“这么说,大奚人是故意在上京城内散播关于建宁公主眼角翅膀的传闻。那他们想做什么呢?”
叶晚萧唇角一扬,鼻尖轻翕,冷嗤两声:“既然要和亲,左不过是想要给这位公主抬抬身价,好让皇上动心,同意与这位公主和亲罢了。”
沅苓若有所思地眨巴双眼:“小姐,你说若是和亲,咱们国内会派谁去呢?”
“如今皇上膝下皇子虽不少,可适婚的却少。太子自然不可能在和亲之列,那能去和亲的,就只有瑾王萧墨瑾,还有宸王萧墨渊。”
沅苓话音才落,叶晚萧本能反驳:“不可能是宸王。”
话音落下,叶晚萧顿觉不妥。
她抿起粉唇,双眼轻微闪烁,有意无意地躲开沅苓疑惑的视线,低声道:“宸王不如瑾王得宠。既是联姻,皇上必会选朝中最得宠的皇子,不会是宸王。”
听了叶晚萧的话,沅苓却是满面疑惑:“是吗?可奴婢素日里听少爷和老太君说起,宸王并非不得宠,恰恰相反,皇上最喜欢的就是宸王。”
叶晚萧心生烦躁,紧着双眉,摆摆手:“罢了,这些都是宫中的事情,不要妄加揣测。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