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河家的,这么冷的天不在屋里待着,你们怎么都在街上啊?”老妇人上前冲一个比较熟悉的妇人答话。
“你家孙子不是在镇上念书,这咋回来了?”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答非所问。
“这不是春枝明天要嫁人,我就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们都在这边聊天不嫌冷呐,哪里有守着暖炕舒服。”
“伯娘,你们刚刚从镇上回来,没有遇见身穿黑色衣服大官?他们骑着红毛大马,马的个头比我都高。对对,他们胸口还绣着这么大的金丝龙头,张牙舞爪的。还有还有。腰上挂着这些长的刀,看着都吓人。”这时村里一个年轻汉子,手忙脚乱的在胸口和腰间比划。
只恨自己表达不清楚。
老妇人听他说罢,几乎想都没想便摇头“没遇上,我们回来这一路挺安静的。”
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宋良佐这会一听描述,再加上在镇上宋进金同他说的关于锦衣卫的事。
没有来的心有些乱跳,有些慌。为什么慌,他也说不清楚。
宋良佐挤到老妇人身边,对着汉子问“叔,你说的那些大官,可知他们来我们村子做什么?可是谁家犯事了?”
汉子嘿嘿一笑,“他们没有进咱们村子,直接去了林猎户那边,估摸着是林猎户犯了什么事,被他们抓走了。”
宋良佐一听,只觉脑袋中嗡的一声,接着就是一片空白。
心中如擂鼓般砰砰直跳,手心冒了一层汗,“你们怎么知道林爷爷被抓走了?你们过去看了?那林山野呢,林山野也被抓走了吗?”
宋良佐焦急。
“那就不知道了,他们啥时候来的我们都不知道,只是他们离开时被村里人看见了。他们赶着一辆马车,你是没见那个马车有多大,跟我们家房子似的。”
宋良佐可没心情听他夸张地描述,催着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有人看见林猎户在马车里待着。至于他孙子在不在马车里就不知道了。不过想来是被一起抓走了吧,因为他们走后,我们去他们居住的小屋看了,那边什么人都没有。”
回来的几人听得是面面相觑。
这好好的,老猎户怎么就被抓了?
还没等老妇人在说些什么,就见乖孙已经朝着村里跑去,见状她着急的喊“良佐,你做什么去?别怕那般快,小心摔跤!”
“奶,我去林山野那边看看。”宋良佐小短腿都快倒腾出残影来。
宋良佐跑了,其他人同样没心情听八卦了,糖葫芦似的,一个一个跟了上去。
快到家门口时,老妇人捂着怀里的银子,对王春兰道“春兰,把东西给我,你跟上去看着点,别让山里的野物伤害他。”
“哎,我这就去。”王春兰说着把肩膀上的竹筐摘下来,眼见招弟盼弟也想跟着,仓促对她们说声说“你们跟着奶回家。”
王春兰跟了上去,宋进金背着书包也想跟着,却是被老妇人喊住“你小子回来还不快回自己家看看,跟着良佐去玩什么?你不想你娘!”
宋进金一个犹豫,就见那边宋良佐已经消失了视野,最后只能放弃看热闹的心,耷拉着说“三奶,那我先回家了。”
......
自从和林山野开始合作挖药,宋良佐几乎隔几天就要来一趟他这边,不是给他送银子就是过来给他送草药的图纸。
所以对这个小院是很熟悉,充当院墙的篱笆和篱笆门用草绳栓了起来,他通过篱笆缝隙能看见草屋的门也锁了起来。
院内还是以前的布置,可哪里又不一样。
比如,以前院里晒了不少的动物皮毛,这会一个都不见了。
有风卷起山间落叶飞进院子里,树叶似乎知道了小院没人,嚣张跋扈在院内乱舞。
“林山野,林山野你在家吗?”宋良佐用手做成筒状,抵在嘴边对着草屋和大山放声大喊。
“林山野!”
“林山野!你在不在?”
任凭宋良佐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回答他。
王春兰也知道这几个月下来,儿子和林山野因为草药的事走的近,只当是眼下他心生不舍。
便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良佐,老猎户和山野那孩子都是好人,就算被抓了,说不定过些日子事问明白了就能回来,你不用难过。”
“娘,你不了解锦衣卫。只要是后经他们手办的案子,经过他们手抓的人,几乎就是铁案。更何况这事之前并没有听说我们县衙有官兵来此,他们去了京城,想回来,确是不容易。”
王春兰微微用力按按他的肩膀,无声安慰。
“我教会了他那么多草药知识,我正准备教他认识更值钱的草药,他就这么消失了,那我新画的那些图也没有用了,明年咱家靠什么赚钱啊!”
宋良佐说着说着竟然有些伤心起来,这好不容易培养起来一个合作愉快的挖药人,怎么就突然被抓了呢?
他怎么感觉有一种一腔热血喂了狗的感觉......
王春兰听到这话却是一怔,用手捏了捏他的肩膀让他抬头看向自己,她疑惑的问“你不是因为山野那孩子消失才难过?”
他原本想否定的,在王春兰‘我儿子不是冷酷无情的人’无目光中,他缓缓点头“是啊,他被抓了我难过。”
王春兰笑了,看起来很开心,“好了,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他就能回来了。他要是知道你为他担心,应该是高兴的。我们回去吧,家里还有不少事。”
王春兰说完,揽着他离开了小院。
走出去好远后,宋良佐再次扭头看了一眼山脚下的小院,他突然想起来,就在他搬到镇上那天,他想着去和林山野打声招呼,说他去了镇上,以后让他去镇上找自己玩,然而他没有去成。
原本想着这次回来再和他说,结果等他再回村,林山野却也离开了。
难过是真的,在这个朝代,林山野是他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宋良佐望着院子,心里发出成人叹息,缘分这个东西,真是屎一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