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上报天庭之时,风离刻意隐瞒了小楼的身份,若是天庭知道小楼的身份,这封后的诏书也下不来,天帝岂会让冥界与龙族联姻?小楼本也不姓楼,冥界之中都是脱离凡尘的鬼仙,生前的前尘往事都已烟消云散,大家都没有姓氏,小楼自然也没有,故而胡诌了一个“楼氏”。
小楼身为冥界郡主,早年间曾几次跟随阎王爷上天赴过蟠桃宴,故而天上神仙多半见过她,如今银发披肩,太白金星一时未认出来,也算是歪打正着。
使臣一行饮茶过后,上天复命,敕封一事便算完结。
“如今你已经是天庭亲封的龙后,还想着回冥界吗?”。
小楼道:“我忽然好想我父王。”
风离道:“东海经过一场大战,百废待兴,光是重建家园就够忙活了,等忙完了这一阵,我们一起去拜见岳父大人吧!”
小楼道:“等见过我父王,你带我上广寒宫看看好不好,听说那里有世所罕见的结着冰凌的桂花树,我想去瞧瞧。”
风离道:“广寒宫?听说那里又阴又冷,又是天庭禁地,整个广寒宫就只有嫦娥仙子和一只玉兔住在那里,只怕不是什么好玩的去处,不过既然你想去,有了空我就带你去好不好?”
“嗯。”
亲眼见过太白金星的神力之后,风离不由得担忧起来,天庭能人辈出,卧虎藏龙者众,保不齐还藏着像当初的凌渊一样默默无名的高手,攻天大业需步步算计,出不得半分差错,瓦解天庭的计划必须加快,风离找到蛰心,商榷之后,魔君将命令传达到了九头元婴那里,此时此刻,天蓬和嫦娥已经爱得难解难分,时机已经成熟……
夜鸦当着他的假月老,每日都要管理人间繁琐的姻缘,时间久了竟也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期间忙里偷闲找过桃子几次都未果,本想着到李靖的府邸偷用一次照妖镜,可李靖被贬下凡,照妖镜被哪吒收了,夜鸦不想去触这个霉头,便将此事搁置,魔君命令下达,瓦解天蓬的任务已经迫在眉睫,于是他来到了九头元婴藏身的古井之下。
九头元婴早已恢复了肉身,整日躲在玄镜中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中看到夜鸦分外开心,二人闲谈了一会儿,夜鸦忽然想到自己竟然忘记了九头元婴的通天玄镜也能找到桃子的下落,当下便让九头元婴帮忙,不一会儿,镜中果然浮现出了桃子的身影,只见她躺在床上动也不动,身旁还有一个男人趴在床沿守着,当下心生妒意,又加之桃子似乎受了重伤,心内不平,渐渐焦灼起来。
九头元婴道:“夜鸦兄,你怎么了?这镜中的女子是……”
夜鸦却道:“没什么,镜中之人我不认识,想来是宝镜找错了人,没关系,左右也是找个故友,找不到也无相干,哦,对了,魔君下令,天蓬的事你我要加快进程了。”
九头元婴道:“天蓬那家伙畏首畏尾,我几次撺掇他携嫦娥仙子下界而去,他都是有心无胆,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想必是怕步那凌渊的后尘,他自知不如凌渊,即便反下界去左右也是一死,故而……”
夜鸦道:“无妨,元婴兄可知道野兽在何种境地之下更为凶猛无惧?”
“夜鸦兄的意思是?”
“困兽之斗才是真正的殊死之斗,我要让天蓬那家伙陷入绝望之境,让他不得不反!”
是日,夜鸦宴请天蓬。
一番推杯换盏后,夜鸦切入正题:“元帅近来频繁私会嫦娥仙子,可见你二人郎情妾意,小老儿的小小术法眼见是生效了,总算是没辜负了元帅。”
天蓬停住酒盏,满怀戒备地看着夜鸦:“你是怎么知道本帅私会嫦娥之事?”
夜鸦笑道:“元帅莫急,此事在天庭中已不是秘密,天庭之中眼睛耳朵好使的人太多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纸如何能包得住火?”
天蓬心思沉重地饮下杯中酒,狐疑道:“若是尽人皆知,天帝他岂能容我到今日?”
夜鸦道:“元帅手握天河十万兵,加之你法力高强,没了凌渊,天庭之中能与你匹敌的屈指可数,想来是天帝觊觎你的能力,故而投鼠忌器,,不过他杀心既起,元帅的杀身之祸只怕不远矣!”
天蓬道:“事情已然败露,不知天帝那老小子什么时候会对本帅动刀子……”
夜鸦道:“元帅这几日可曾觉察出身边有所异动?”
天蓬道:“本帅潜心闭关修炼,不理军务已久,却不曾觉察有何异动,不过不久前本帅的心腹副元帅忽然被撤职,本籍籍无名的一个小统领转眼成了副将,这事现在看来是天帝已先出了手……”
夜鸦道:“不错,元帅的心腹大将被无端替换,将士们人人自危,每日行事小心,如履薄冰,不敢有半分出格,时日一久,天河将领中除了陛下的人,剩下的无非都是些不堪大用的,届时元帅振臂一呼,怕是应者寥寥,听说昨日又有三个水军统领被换了。”
天蓬陷入沉思,夜鸦又道:“凌渊将军法力之高,六界难觅对手,比之元帅来如何?”
天蓬脸色一沉,说道:“自然远胜于我,你什么意思?”
夜鸦道:“元帅莫恼,小老二只是想让你清楚,以凌渊将军之能尚且无法与天庭抗衡,如今元帅若想抱得美人归,只能兵行险着,率领你的天河兵与天庭一较高下,一旦错失时机,成了孤家寡人之后恐怕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而已!”
天蓬道:“天庭兵多将广,区区天河十万兵只怕是敌不过的,本帅麾下的将士大多跟随我东征西战多年,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陷他们于死地,要反,也只能是我天蓬一人,决不能连累天河将士!”
夜鸦道:“元帅义气深重,不肯连累部下,小老儿十分钦佩,可此事已经不容迟疑,趁着天河将士大部分还是你的老部下,此时不反,待到那些弟兄都被撤职架空,你堂堂天蓬元帅一声令下,却无一人响应之时,便大大的迟了啊!”
天蓬道:“此事事关重大,数万将士的性命系于我手,本帅要慎重思量思量……”
夜鸦道:“时不我待啊元帅!”
天蓬看着夜鸦的脸,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夜鸦还以为自己的变化术出了问题,侧脸看了看桌案上的铜镜,确定没露出马脚后才笑道:“元帅在瞧什么,是小老儿脸上有东西吗?”
天蓬道:“月老神色温润,一如往昔,只是本帅忽然有种感觉,竟觉得你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可瞧来瞧去,分明还是这张千年不变的老脸。”
夜鸦赔笑道:“小老儿人微言轻,在这天庭之中实在微不足道,所以每次蟠桃宴会,我也只能分得一些干瘪些的仙桃以及一些太上老君的炉底灰,自然驻颜无方,比不得元帅你们这些大将军们青年永驻,一张老脸还是拼命在维持,生怕再过个几百年,老得不成人样喽!”
天蓬却道:“我只盼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若不能如此,苟活个千年万年也不过是枯坐死牢而已,说到这里,不知采芹仙子的元神你是否已经全部收回?说来惭愧,本帅动用关系寻遍六界,却仍是找不到那最后一缕仙魄,实在是有负盛望。”
真正的月老已经复活了爱妻在人间隐匿逍遥去了,至于那最后一缕仙魄,魔族倾尽全力也同样找寻不着,人既已经复活,少了一缕仙魄倒也无伤大雅,夜鸦当即说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天地尚且有所残缺,人生在世岂能事事完美,元帅心意已到,小老儿感激不尽,不日便复活采芹,我二人打算隐居深山,再也不问世事,过几天真正的神仙日子。”
天蓬道:“可你已经位列仙班,按天规,有仙籍的天庭仙人是不允许下凡隐居的,只能老死天庭……”
夜鸦道:“这便是小老儿一直想让元帅反下界去的缘由,天帝立下的天规千万年来日渐严苛,天庭众神早有不满,凌渊将军叛逃在先,若是元帅您紧随其后,振臂一呼,天庭众神势必响应,定能逼得天帝重新修订天条,创造六界新的秩序,届时,小老儿也能沾沾光嘛。”
天蓬笑道:“原是如此。可天条岂会如此轻易被废除?天庭死忠派甚多,其中不乏如卷帘一般的高手,再加之天帝有宝器琉璃盏在手,又手握众神的长生之法,那些食古不化的老神仙们个个贪图与日月同寿,对天帝无不俯首帖耳,要他们一起对抗天帝,岂非痴人说梦?”
夜鸦道:“元帅踌躇犹豫,倒不像是一个统领天河十万兵的大元帅,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若畏首畏尾,前怕豺狼后怕虎,不敢为心中所爱搏上一搏,岂非白白在世上走一遭?小老儿我本领低微,却仍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私用姻缘禁术,只求能与采芹长相厮守,元帅你难道还不如我一个糟老头子?”
天蓬道:“月老对采芹仙子用情之深,本帅十分钦佩,自愧不如,可兹事体大,那凌渊便是我前车之鉴,若和天庭闹翻,本帅自知没有能力护卫嫦娥仙子周全,此事暂且作罢吧!”
夜鸦摇了摇头,饮下杯中酒,说道:“堂堂的天蓬元帅叫人好生失望,罢了,既然元帅百般顾忌,小老儿也不再多说,天色已晚,小老儿要歇息了,元帅请回,不过我还是要问一问元帅,您是想做林中的猛虎还是想做笼中的困兽?天帝的笼子已经替元帅预备好了,一旦上了锁,一切可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