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府衙门口,纪青霭先一步下马。
她瞥了一眼紧跟在自己身后的谢揽山,“你就在门口等着,我不让人叫你,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别乱跑。”纪青霭警告了他一句。
谢揽山瘪了瘪嘴,像是对她这种安排不服气,但最后在纪青霭的目光中,他“哦”了声,点点头,语气好似很无奈,“听你的听你的,行了吧?”
纪青霭:“……”
她抬步走到正房里,果然,房间还点着灯,李同显没休息。
纪青霭还没有进去,就听见从房间里有交谈声传出来。
张义德在门口候着,看着忽然出现的纪青霭时,猛然一惊,随后迈着小脚跑了过来。
“令主子怎么这个点过来?您不休息,主子那边可不放心啊。”张义德说。
纪青霭:“我过来找他有点事情,里面是还有别的什么人吗?”
李同显连夜召见了江南的官员,人家倭寇都快要到你家门前了,现在还搞什么微服私访,那不是脑子有病吗?
今夜对于江南一带的地方官员们也是“好大一惊喜”,谁能想到皇上忽然就到了,还忽然召见,让他们没一点准备。
而当知道此番召见,李同显是为了什么事情后,现在在正房里的一群官员们,后背都已经被濡湿,浑身冒汗,就觉得项上人头快要保不住了。
纪青霭听完张义德的话后,没有再直接过去,她先让张义德进去通禀一声,她可以等李同显有时间了再进去。同时,纪青霭先将手里的手札递给张义德,如果现在正屋里的讨论需要用到这手札,免得耽误了。
纪青霭做好了要等好一会儿的准备,毕竟现在里面是朝政之事,她过去不太好。
但没想到,张义德刚进去,很快就出来,再一次朝着自己这边的方向走来。
“令主子,主子爷请您进去呢。”张义德说。
他想到自己刚才进去时,房间里的气氛显然很紧绷,他家主子坐在主位上,那张脸看起来阴沉可怖,下面的官员自然就噤若寒蝉。但当他将令主子交给自己手札递上去后,张义德就听见自家主子开口了,那声音,听着在冷硬中带着几分温和,跟屋内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你令主子送来的?”
张义德点头应是。
“她人呢?还在外面?”在说这话的时候,张义德觉得好像自家主子的语气好像又变得软和了不少。
“令主子说,主子爷在里面跟各位大人商量正事儿,等主子爷这边结束后……”
张义德的话都还没有说完,李同显已经直接打断了他的声音。
“这是什么天?外面晚上有多凉难道你不知道?!”李同显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明显的怒火,直接冲散了之前的两句话里的温和,“还不赶紧把人带进来!”
李同显觉得张义德就是长了个猪脑子,就纪青霭那身子骨,能在外面吹夜风吗?
张义德就差没连滚带爬地滚出来了,现在站在纪青霭跟前,他巴不得再把自己的腰弯几分。
纪青霭在听到张义德的话时,她皱眉,那正屋里都还没有人走出来,很显然李同显还跟那些江南的地方官在一起。
“我?现在进去吗?”纪青霭诧异。
张义德现在恨不得给她跪下了,“主子爷担心令主子在外面受凉呢,令主子还是赶紧随奴才进去吧。”
纪青霭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她有些好笑地抿了抿唇,走进了正屋。
如今在正屋里的几位官员,刚才都听见了自家皇上跟张义德的话,也知道是宫里的这一次随着皇上出行的娘娘来了。大家在京城都有自己的耳目,有的人知道来的人就是从荣国公府进宫的那位,有的人还不清楚纪青霭的身份。
不过,在这种时候还能被他们皇上放在心上的人,就算是不认识,也必须恭敬做做样子。
所以纪青霭一进来,靠着墙边齐刷刷地好几个人一同对她问安,她差点吓了一跳。
拍了拍胸口,纪青霭:“各位大人辛苦了。”
然后,纪青霭这才看向李同显。她对李同显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纪青霭是在嗔怪李同显非得在这时候把自己叫进来,她对朝堂之事又不感兴趣,这儿都还有这么多官员,根据老祖宗的规矩,她留在这儿也不合适。
但李同显偏不。
李同显是读明白了纪青霭眼里的意思,他才没有纪青霭想那么多,更没什么别扭,直接一把就拉住了纪青霭的手。
“外面凉,露水重,站在外面做什么?小心风寒,来了也不直接过来见我?”李同显还有不满呢。
纪青霭现在可没空思考房间里其余的人在听见李同显对自己一口一个“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她现在就只想捂住李同显的嘴,让他别说了。
他面皮厚得紧,她可不是那样的人。
“妃妾想找您说件事儿。”纪青霭说。
李同显有些不满她的称呼,但最后还是作罢,“什么事?”
他知道纪青霭最是知分寸,如果不是什么紧要的大事,她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找自己。
“如果皇上要带人按照家父手札上记录的路线和方法进那鬼蜮,妃妾想,这里面最好还带一个人。”
“什么人?”李同显怀疑地盯着纪青霭,如果下一刻纪青霭要说把她带上的话,他是肯定不允许的。就算是纪青霭能听懂那些倭寇说的什么,他也不准备让纪青霭同自己一块儿上船冒险。
纪青霭没看懂李同显眼里的含义,还当他是不喜欢带着不熟悉的人在身边,她努力想游说。
“这人需要精通番邦语言,不仅仅是倭国的,谁知道这些倭国人有没有跟别的什么番邦人联手? 然后,这个人身手最好不错,能给皇上您传递信息的同时,还能保护好自己,不至于浪费兵力去保护他。最后一点,也是妃妾觉得最重要的一点,这个人会易容术,最好能装扮成如今牢狱中的那短襟男子的模样,能让皇上你们登船来得更容易一点。”
虽说纪青霭听那短襟男人说有什么小印可以号令他的人,但这人肯定也不可能对她们完全交底。如果带着短襟男人的话,中途出什么变故他们都没底。
李同显没有将纪青霭的话当做玩笑,他有认真在听。等到纪青霭说完后,李同显眼里流露出了丝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