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太阳晒的人发昏。
看着天色,陆陆续续有人回家做午饭去了。
曹崇敬收了工具也往家里去。
到了家门口,就看到了等在大门口的两大一小。
还不等他反应,两个大的就把小的那个按在地上磕头。
“根子,赶紧给你救命恩人磕个头。”
“唉唉唉!这可使不得,我还叫根子一声叔呢。”
曹崇敬想上前去扶,却被麻老伸手挡住了。
“你受得住,你要是不受他这一个头,我心里真过不去。”
根子去了镇上十来天,整个人看着瘦了很多,脸色也很苍白,很顺从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曹崇敬等他磕完了上前就把他拉了起来,这回麻老没再阻拦。
“行了行了,意思到了就行了,赶紧起来吧,我根子叔受了大罪了。”
“你可别叫他叔,你这不是磕碜我呢吗,你救了他一条命,以后让他叫你叔。”
麻老的话让曹崇敬一阵汗颜,“可别,我怕被打。”
他那几个堂叔都要叫麻老一声叔,让根子喊他叔,那几个堂叔喊他啥?
“咱们各论各的,他们有意见叫他们来找我。”
这话说的,曹崇敬一阵牙疼。
“进屋说,进屋说……”
把麻老两口子让进屋,曹崇敬一阵尴尬。
“你看我这屋寒碜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麻老你要不嫌弃带孩子坐那儿,就是有点晒。”
曹崇敬指着昨晚搭的石台,朝着麻老说。
麻老进了院子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也没说旁的,拉着孩子就在堂屋门前的石台上坐了下来。
“根子咋样了?是今天才出的院吗?医生怎么说?”
等麻老带着媳妇孩子坐下,曹崇敬才开口问。
麻老闻言叹气,“唉,医生让养着。医生说他肺部进了水,在卫生所烧了好几天,我都差点以为他救不回来了,好在这孩子命大。不过医生也说了,这一遭下来,孩子受了大罪,以后要好好养着,身体不能亏了,也不能受冻。”
麻老的话,让曹崇敬一阵默然。
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说的是大范围的干旱水灾,还有冰雹天气造成的粮食减产。
而他们这地方经历的主要就是旱灾还有冬日的寒冷。
曹崇敬至今还记得,那时候最低气温到达了零下20度。
可能相比北方这个温度不算什么,可对于他们当地而言,他们当地正常的冬日温度最低也不过零下10度。
而他们这里也并没有北方的取暖措施。
平原地貌注定了他们这边可烧的木材并不多,往年正常的气温也决定了煤炭很少会运到当地。
所以记忆中,后面几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
吃不饱,身体能量不足,也会更加的冷,再加上没有足够的取暖的柴火,保暖的衣物……
这一切也都注定了,根子想要好好的保养身体,会很艰难。
“那你可要提前准备着,过冬的粮食取暖的柴火煤炭可都要足够才行。”
曹崇敬稍稍提了一句,后面的事情他没办法多说。
不过提到煤炭,曹崇敬突然想起来,上辈子他们镇上是没有煤球的,就是县里听说也是限量供应的。
唔~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开始限量供应。
看来抽空要去县里看一看了。
麻老上午带着根子在卫生所吊完最后一瓶水才回来,本来是想去老宅找曹崇敬的,听说了曹崇敬分了家,如今住在这边,才带着孩子找了过来。
本来他们在镇上买了好些东西,打算回来好好谢过曹崇敬,如今看这院子的情况,麻老觉得,他可能更需要别的感谢。
“我俩回来的匆忙,东西都没准备好,就是带根子来给你磕个头,你晚上下工了,到我那儿去一趟,我让根子他娘整治一桌好吃的,咱晚上喝一杯。”
“你可别,我不会喝酒……”
麻老摆摆手,“不会喝算啥,谁也不能天生就有海量,酒量不都是练出来的吗,就这么说定了啊,晚上下工我等你。”
曹崇敬站在自家院门口看着麻老一家三口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惚。
记忆中的麻老是个矮小的干瘦老头,一脸的皱纹,五官都老的抽象了,整日里皱着眉头,不是自己去医院,就是媳妇去医院,要不然就是带着重孙子去医院。
记忆中上辈子他们家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医院度过。
如今麻老走在中间,右边搀着媳妇,左边领着儿子。
相比几十年后,他跟重孙子在两边搀扶着媳妇的样子,看上去顺眼多了。
简单的做了午饭,糊弄了自己的五脏庙,曹崇敬又进了空间,用之前做软床剩下的材料做了几个马扎。
把马扎拿出来放进厨房,出来看见空荡荡的院门,也是无奈。
也亏得大家都知道他分家没分到什么好东西,要不然天天这么敞着门,他又天天在上工,这屋里的东西不知道都被人摸了多少遍了。
如今其他的东西可以再等等,但大门好像不能再等了。
实在不行只能去镇上看看了。
到了下午,曹崇敬还没准备下工,麻老就堵到了地里。
“差不多了,家里做好饭了,你收拾收拾走吧。”
曹崇敬知道这一顿是少不了的,也不扭捏。
只是交代不远处过来的曹敏去统计工分,自己收了工具跟着麻老走。
麻老家与曹崇敬家的老宅不在一排,在南边贴着通往县里的主路,进了麻老家里,果然饭菜都已经摆了一桌了。
根子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剥蒜,不时的还咳嗽一声。
“根子肺里有问题,就别让他进厨房了,烟大,容易呛着。”
这个烟不是厨房做饭的油烟,而是烧柴火的炊烟。
烟囱要是长时间不清理,通风效果不好,烧锅的烟就会倒灌,弄的一厨房都是烟,尤其对呼吸道不好。
麻老听他这么说,立刻让根子把小板凳搬到堂屋门口坐着。
麻老家里就他们一家三口,麻老媳妇还在厨房忙活着,麻老要拉曹崇敬进堂屋喝酒,被曹崇敬摆手制止了。
“咱还是别了,我这酒量,别还没吃饭呢,就醉了,到时候可就丢人了。”
“那行,咱先不喝,先吃着。”
“我今儿回来才听说你跟崇海那小子分家的事儿,也是崇海那小子不做人,你娘也是糊涂了。”
麻老一下午没去上工,他要帮着媳妇准备晚上这顿饭。
但他也没一下午就闷在屋里头,也还是去了外面。
也就知道了之前曹家分家的事。
只是,分都分了,曹崇敬并不想来个人就拿出来说一下。
所以就摆了摆手,“过去就过去了,还提他干嘛,现在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比之前轻松。”
“说的也是,只是你那房子要快点收拾出来了,到了夏天,雨季的时候,没有屋顶怎么成。”
麻老想到中午看到的寒碜的院子,也替他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