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均是翻了个身,滚落到一旁。两双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不远处刚刚从坟堆里冒出来的许多人头。
这些人皆是虚体。在月亮的清晖下可见若隐若现的一团银白色虚影。不过他们的身后则是空空荡荡的,并无影子跟随。
手里端着用白布盖住的盘子。不知放了些什么。所有人都井然有序地走着,渐渐的,便经过了花溪他们的眼前。
突然,目光齐齐看向这边。可把花溪给吓了一跳。她连忙弯下身,屏住了呼吸。却听那边传来众人畏惧的声音:“梅老大。”
再次朝着那边看去,一个头戴毡帽的黑头鬼出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跟着两个小厮,均是黑头黑脸黑四肢。他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鞭子,在手心里捣鼓着。从每个鬼的脸上瞧过,后来讲:“这个月的供钱呢?”
说着,凶恶的目光狠狠地剜向瑟瑟发抖的众鬼。
站在前面的几只鬼被这眼神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连声求饶道:“梅大人,求求您行行好。这中元节刚过,我们家人都死绝了,根本没有人来给我们上供,所以哪来的钱呢?”说着,将头磕在地上,砰砰直响。
梅老大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弯下那挺拔的身姿,用手勾住其中一人的下巴,用手指抚了抚,冷声道:“没办法?那你就只好给我的宝贝献祭了!”
话音刚落,花溪就听到一声惨叫。竟是梅老大用他手中的长鞭将那鬼魂彻底打散。转眼间,已有七八个游魂惨遭毒手。众鬼纷纷吓得捂住头蹲在地上,齐声尖叫着。
“啊啊啊啊啊啊,杀鬼了!!!!!”
花溪眼眸里流露出一抹杀意。这黑头鬼简直是可恶至极。还未待她动手,只听身旁嗖嗖几声,无数朵鲜艳娇媚的花朵呈现一条长长的锁链,将那三只鬼牢牢缚住。
众鬼见了,睁着眼睛赶忙跑了。一个梅老大他们都害怕得要死,再来一位,怕是连渣渣都不剩。
很快,众鬼都不知道乱糟糟地跑哪里去了。只有那三只黑头鬼在原地望着彼此 嘴里骂骂咧咧道:“哪个不长眼的蠢货,敢伤你梅爷爷!”
香澈拍着手从草丛里走出,锐利的目光看向那三个长相奇丑的黑鬼,扬着眉眼道:“就是姑奶奶我。”
花溪望了眼摩格,随后两人一起走了出去。对于突然出现的三人。那黑鬼警惕地看着,问道:“你们想干嘛?”
香澈捏了捏手背,笑着道:“跟你们借一样东西。”
面对比自己实力强悍的敌手,黑鬼很识趣地道:“贵人,您想要什么,尽管说。凡我所有皆双手奉上。”
花溪在一旁道:“我们想借你们的魔域通行证一用。”
此言一出,梅老大立刻瞪大了眼珠子。眉目发狠,对身后的两个小弟道:“大饼小包给我冲!”
这架势似是想要奋力一搏。花溪眼睛一闪,刚想出手教训,却被玄清抢先一步,雪白的剑刃出鞘,一剑一个,头手分离,维持着虚幻的泡影。
香澈道:“快从他们的身上找到通行证。若是死了,便跟着一起消散了。”
花溪应声,立马蹲下身子。在三个鬼的躯体上四处搜寻,终于在胸口处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令牌。快速地拉了出来,眼睛闪闪道:“找到了!”
香澈收回灵力,看着那三块令牌。随手拿了两块,其中一块递给摩格。然后看着两人道:“我们得装扮一下。”
花溪回神看着已经消散了的黑鬼。一种不好的预感迎面而来。她道:“你不会是让我们装扮成他们的样子吧?”
香澈看着花溪一脸便秘的表情,拍着她的肩膀道:“放心,这么丑的样子,我绝对不会扮上。不过性别得伪装一番。”
这倒是实话,其他的细节可以忽略。毕竟这小鬼成千上万,又有谁会去单独记下他们的样貌?丑的各有千秋。但是这令牌上的性别却是不能有差的。
三人找了处隐秘的角落。半晌之后,花溪几人走出,香澈换上了一身白衣,嘴唇惨白,面色苍白,头上顶了个高高的帽子,有流苏垂下。俨然是一副短命鬼的模样。
玄清头上仍旧戴着斗笠,一身黑服垂地,通体全是黑麻麻的一个。只有花溪 ,穿了身灰朴朴的衣服,上面似乎残留着积年不掉的尘土。脸色蜡黄,眉眼被画出了熊猫的浓重,头发被白布束起,是个清瘦的公子模样。
花溪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问身旁的香澈:“我是不是很骇人?”
香澈惨白的脸上一阵青绿,点点头,随即她又想起了些别的什么。一拍自己的脸,白粉簌簌地往下掉。她叮嘱身旁的两人道:“记住了,回到天京后不许对别人讲我的这副样子,知道了吗?”
摩格依旧是很听话地点点头。看不见他的眉眼,高高的斗笠遮了个严严实实。花溪笑笑也只当是答应了。
三人终于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魔域的入口处。这里可真谓是光怪陆离。五颜六色的霞光几乎笼罩了整个魔域,从天空散下。
看着眼前的大门,红色的漆刷满了门面,几排锃亮的门钉映入眼帘。无一不透着庄严厚重,富丽豪奢。两旁是高高的金色柱子,直达人眼所不及之处,散发着浓浓的金钱气息。头顶上方是一颗接一颗的夜明珠,足有鸵鸟蛋那么大。其间珍珠宝物罗列,供人欣赏。
香澈见状,惨白的嘴唇微动:“当真是有钱啊!”
每次都止不住地发出一声声惊叹。
比之天宫来也毫不逊色。只不过天宫整体来说给人一种清静宁雅,淡泊致远的神圣感;可是眼前的魔域却是色彩鲜明 ,瑰丽奇异,有一种肆意张扬的狂态之气。
摩格见状,也不禁愣了一瞬,感叹道:“这里真是很奇特。怪不得东辰他们经常说不来魔域转转真的是枉为神灵啊!”
捕捉到摩格话里的人,花溪便道:“怎么,天界的神君们经常来这里吗?”
香澈听了后,看向花溪道:“这魔域里有几个好玩的地方,一会儿我带你去转转,你就明白了。”她又看向摩格,问:“绿眼睛,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摩格立马道:“没…没…有……。”
看他说话费半天劲,香澈摆了摆手,道:“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她循着记忆里的印象走到一块巨石前,将那块令牌放进去。只听下一秒,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大门缓缓地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两个猪头猪脑的人来。
他们的头皆有盆那么大,手里拿了个鱼叉子,走得缓慢又迟钝。肚子趔趄得像个皮球。
一出来,便没好气地道:“都什么点了?耽误我们哥俩睡觉!”
这声音闷里闷气的,似乎带着十二分的不满。花溪看着那猪嘴里说出人来,不由地多看了几秒。惹来那猪妖的目光,暴怒道:“看什么看,横死的,没见过爷我这么帅的猪吧!”说着,他还撩了撩自己额前本就不存在的头发。
香澈看了看花溪,转了转眼珠子,拍马屁道:“您果然是这魔域里最好看的猪!风华绝代,世所罕见呐!……”
花溪听着香澈对这猪的恭维,眉头直皱。她属实没想到香澈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一绝啊!前一句她不赞同,后一句却是同意的。确实当得起世所罕见四个字!
别人丑的千篇一律,而他,独树一帜。
那猪妖看了看香澈,拍着自己的大肚腩,笑着道:“还是你这短命鬼会说话!”
香澈一边附和道:“谢爷的赞赏!”
猪妖很满意地点点头,但他似乎还有些困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身旁的伙伴道:“昨晚,你是不是踹了我的脸?为什么现在还这么疼!”
那人撇撇嘴,嘟囔着道:“你还扇了我耳光呢!”
突然看到花溪的脸,那猪妖立刻噤声,推了推伙伴的胳膊肘道:“回头说,回头再说!”
端了端身姿,随后指着花溪他们道:“赶紧将令牌呈上来我们瞧瞧,好让你们过去!”
说着,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花溪接过摩格的从腰间扯下自己的那一块,一并递了过去。两个猪妖好一番查看,仔细对比了上面的信息。
只听他们喃喃道:“是男的吧?”
其中一只猪妖瞪大了眼睛好一番细瞅,竟然还走过来,拽了拽花溪的脸皮,随即回头道:“我看假不了,就是这皮挺嫩,生前定是个拐骗良家妇女的小白脸,哈哈哈。”
“你再检查检查!”那伙伴道。
突然,那猪妖顺着目光看向了一处,说那时迟那时快,花溪也立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她着急得额头直冒冷汗,突然胸前揣着的一个胡萝卜好巧不巧顺着她的衣服落下,卡在了某个地方。
那猪妖伸手一抓,感叹道:“哇,又长又硬!”
香澈:“……?”
摩格也瞪大眼睛看向身前的花溪:“????”
只有花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一张蜡黄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不寻常的红晕,低下头嘿嘿一笑道:“那个,我问一下,好……了吗?”
这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和其实力一点也不相符合。
猪妖松手,走到门前,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手。笑着看向自己的同伴,拍着胸脯道:“检查过了,如假包换。”
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当花溪从他眼前经过时,他悄悄地道:“小白脸,爷是男的,你怎么对爷还有反应了呢?哈哈哈哈哈哈!”
要不是任务在身,花溪真的想要捂住耳朵往后跑。天知道她是了多大的羞愧和臊意。
而走了没几步,花溪果然跑了起来,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宽阔的魔域街道上。香澈走路有些缓慢,她看着花溪消失的方向愣愣走神。
看着花溪跑没影了,另一头猪妖道:“你啊你,怎么能把这种事当面戳破呢?小白脸怕是要留下阴影了。”
谁知那猪妖却道:“我可没打击他自尊心。你不知道就是有点细!我都没说,可不是帮他遮羞了!”
这些话当然一字不落地进了香澈和摩格的耳朵里。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僵硬,步子迈得很小,相互搀扶着才离开那里。
离开了猪妖的视线后,摩格立即忙问:“花神,那位真的是男子?”
他从第一眼见花溪时,就确信她是女子。因其细嫩的脸蛋,秀丽的长发,灵动的眉眼,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但是如今,他不确定了。
香澈憋了一口气,转头大声道:“怎么可能?”花溪可是在她面前洗过澡的,她看得清清楚楚,怎会有假?但是猪妖的话却让她又不得不产生那么一点怀疑。再次联想到某位大人物,莫非他们之间是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癖好不成?
一下子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绝世秘密。她对摩格道:“我们先别瞎想,关键之急是找到花溪。”
也是,对于花溪而言,魔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万一碰了不该碰的,惹了不该惹的人可如何是好!
香澈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样。摩格见状,指着道:“你,你怎么变回来了?”
不怕被发现吗?
香澈看着摩格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伪装是为了进入魔域,进来之后,谁还管你是谁啊?”
“这么说,我也可以换掉这衣服了?”摩格喜笑颜开,脸上遮着这么一件斗笠,真让人不适。正动手欲弄下来,却被香澈拦住。
“且慢!”
摩格看向香澈,道:“怎么?”
香澈眸光微动,从上到下打量了番他,随后道:“你这长相太特殊了,还是维持着这个样子吧!安全!”
两人走进一条十分繁华的小巷,商铺林立,来来往往的妖魔从这里经过。红色的灯光照的每个行人脸都惨白无光。行走在其中,香澈朝每个角落都认真地查看着。
玄清虽然隔着斗笠看不清楚,但也是尽力去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