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惊鸿拥住简姿，低声道：“你有我。”
曹都督从一开始就不值得信任。
简姿知道的。
是她与曹家人这些年亦主亦亲的相处，逐渐蒙蔽了自己的心，让她生出了不该有的期待。
这是不对的。
可简姿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古惊鸿轻拍少女的背，传来的淡淡痛意将略显哀伤的气氛给打破了。
简姿疼得呲牙咧嘴，“兄弟，要不你别拍了呢？”
不疼呗？
自己下的鞭子心里头是一点儿数没有啊！
古惊鸿讪讪：“啊，对不住，我忘了。”
忘得好。
下次别忘了。
二人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古惊鸿就告辞让简姿休息了。
她在屋子里结结实实躺了三天。
期间除了送饭的丫鬟，几乎没有人靠近这个房……嗯，因为流言蜚语的杀伤力，不仅创了曹直，也创了简姿。
在他们的眼里，简姿已经不是单纯的“简将军”了，还是拥有着多重身份，能够跟二爷玩些稀奇古怪游戏的禁脔。
简姿听到丫鬟婆子们传自己八卦的时候，真的是哭笑不得。
“是不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知何时，曹直倚靠在门栏上，望着坐在摇摇椅上晒太阳的简姿，好笑道：“如果可以重来，你会不会换个法子。”
“当时那种情况，咱们这种离谱的法子才能出奇制胜好吧。”简姿倒是无所谓。
“就是怕耽误了二爷娶亲。”简姿道。
曹直想了想，低声道：“恐怕没那么容易娶亲吧？”这乱世之中，想要好生活着都难。
“听说我爹打了胜仗，不日就该回来了。到时候可能会给你那个选择。阿姿……”曹直蹲在简姿面前，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旖念。
“乱世之中，人人皆如浮萍，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幸福地活下去。”
女子不易。
简姿眼眶一热，赶紧将那股泪意压下，嗤笑道：“完蛋，二爷跟我煽情，我要感动哭了。”
这么一插科打诨，二人倒是都乐了。
曹直坐到简姿身畔，倒是比之前放松许多。
“总之，我会帮你的。”曹直突然道：“你信我吗？”
简姿望着曹直。
阳光下，这个已过束发之年的少年，已经有了男儿独当一面的宽厚肩膀。
那双澄澈明亮的眸子，都诉说着他的诚意。
“嗯。”简姿弯了弯眉眼：“我信。”
起码这一刻，简姿是相信的。
寻找凶犯未果后，京城周遭也进入了一段戒严的日子。
奈何当日刺杀的人杳无音讯，就算那位大人知道刺客仍旧在京城，也还是束手无策。
就在人心惶惶之际，曹都督一行回来了。
那天，整个曹府都陷入动荡之中，并没有因为自家都督的回归而有丝毫喜悦。
因为曹都督和曹霹都受了重伤。
简姿听闻之后，便要去一探究竟。
她顶着尚未完全恢复的手臂，快速来到曹都督的寝宫，发现有不少人都在会诊。
简姿沉默着，却在这一刻听到了不属于众人的声音。
是古惊鸿。
她见众人忙乱，也没有人顾得上她，就悄悄绕出去，来到了寝宫后面。
古惊鸿果然在一个房梁上蹲着，它已经变成了一只狐狸模样。
“怎么了？”简姿悄声问道。
“你不用守在里面，他们是做戏呢。”古惊鸿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说道：“曹霹受伤严重一点，曹都督没啥大事。”
都是皮外伤，弄成一副要死的样子，不就是为了麻痹上位者嘛。
简姿也瞬间明白过来，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子。”
她灵动的眸子眨了眨，“要不下来让我摸摸呢？”
“……太医出来了，你可以去装样子了。”古惊鸿的耳朵抖了抖，拒绝了撸毛请求。
简姿撇撇嘴，这才装作一副惊慌模样撞进正殿，还好巧不巧地险些把大夫给撞倒。
大夫好不容易被扶起来，看到哭得一脸梨花带雨的少女，也不忍苛责，无奈道：“都督伤势颇有些严重，但也并非无法医治，姑娘放心就是。”
“多谢太医，您一定要治好我家都督！他还要帮助大人安邦定国呢！”简姿忙不迭行礼道。
太医连连点头，扶好自己的乌纱帽，便快步离开了。
他回到宫中，向龙椅上那位回禀了曹都督的伤势，确认不是做戏，那位也终于放下了对曹都督的戒备之心。
且因了此事，不少人都戏称曹都督忠君爱国，连府上的姬妾都知晓要“安邦定国”，一时间，曹都督府倒成了忠君的典范，为世人传颂。
这意外的收获，倒是曹都督府原本没想到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简姿一行送走太医之后，她便来到了曹都督的病榻前。
曹都督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眼看着外人都散去了，便虚弱地让管家把门关好，叫老二进来回话。
毕竟曹霹亦伤重在床，不便再来回搬动。若是有甚要事，就让曹直传达便是。
曹直趴伏在床畔，紧张地望着自己的父亲，认真道：“爹，您现在什么都莫要操心了，且好生养伤才是最要紧的。”
谁知床铺上的中年男人立刻翻身坐起来，神采奕奕的模样浑然不像是受了重伤。
简姿适时地表现出惊讶，“都督……”
“呵，诚如你二人所见，本都督无大碍。”
曹都督沉敛的目光盯着简姿，温声道：“失败了？”
“……是简姿没用。”简姿略显内疚地低下头：“属下只当那位如此难杀，身边还有一个能够隐藏自己的杀手，必定是真身，谁知道、谁知道……”
手握大权的人就是玩的花，还能搞出个“替身”。
曹都督的手抚上简姿的头顶，揉了揉她的秀发，慈祥道：“不怪你。换成任何人也不到还有此事。所幸你平安归来，也杀了那替身。他总不能跟猫一般，有九条命吧？”
曹都督冷哼一声。
死了一个替身，那位就再也没有替身了，受死是早晚的事。
“听说你也受伤了，可好了？”曹都督问道。
简姿心神一动，沉声道：“小伤，左臂已经能动了。”
“如此甚好，你且去照顾老大一段时间。”曹都督意味深长道：“等回来，本都督会问你的选择。”
言下之意，虽然简姿失败了，可是曹都督还愿意给她选择的机会。
简姿惊讶地抬头望着曹都督。
曹都督眉眼越发温柔：“你毕竟是在本都督身边长大的，本都督……对你与旁人不同。”
所以，愿意给简姿一些恩典。
“多谢都督！”简姿表现得感恩戴德，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出来之后，一张秀颜就没了喜色。
回到卧房，简姿开始收拾简单的东西，准备搬到曹霹的院子里住，照顾受伤的曹霹。
古惊鸿走进来，二人对视。
“曹都督想让我在两个儿子里面选一个嫁了。”简姿终于笃定，曹都督给的机会，就是让她嫁人。
永远地留在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