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咱们还有水吗?给你桂花姐一些。”刘惠娘抱着小儿子坐在帐篷前,听到隔壁大嫂让闺女过来借水,便扭头问正在淘菜的悦然。
“只剩一点了。”悦然也早就听到那边的吵嚷声,抬头回了一句,瞥见走来的桂花,笑问,“桂花姐是要淘菜吗?这盆里的水还清着呢,不嫌弃的活就端过去吧,剩下的那点水我要煮饭。”
“小荷,那我就端走了,一会给你把盆送来。”桂花打眼一瞧,刚淘过菜的还很干净,觉得就是比这混一些也没事,眼下水多金贵啊?可不得省着用。
桂花把水端走后,刘惠娘把吃饱睡着的儿子轻手轻脚地搁进帐篷里,过来准备帮着做饭,“小荷,你打算做什么啊?”
“娘不用你帮忙,我一个人就行了。”悦然把小铁锅架在火堆上,倒了添了半锅水,打算煮干面条吃,配菜青翠的野菜,与她自制的香菇肉酱,那味简直就绝了,保管一家人都喜欢吃。
“真不要我帮忙啊?”
“不用!娘,你去帐篷里歇着吧,煮好了我叫你。”悦然忽而想起,回来就没见到她爹,“娘,我爹呢?”
“牵着骡子去坡上吃草了。那你忙,我去躺一会。”说着,刘惠娘还朝山坡上瞅了一眼,就回了帐篷。
悦然也朝那边看去,暗自寻思,她爹可别往林子里去啊,用精神力扫描到赵秀才牵着骡子果然在山坡那边,才放宽了心。
眼睛盯着噼啪燃烧的火堆,精神力却往茂密的树林子里延伸而去,那位青年人与他的侍卫还在昏迷中。
“找水的人回来了!”忽然营地里响起一阵喧哗声。
“什么?这么快就找到水了?”
“太好了,终于有水吃了!”
只是村民们还没高兴多久,从山上下来的人就一路飞奔到了跟前,高声喊到:“不好了,里正!憨娃被野猪拱了一下,肠子都流出来了。”
此刻,周里正难得放松一会,正抽着烟袋在与族老们闲聊,听到这个噩耗后,六十来岁的老头子一下就从粮食袋子上蹦了起来:“刘大娃,咋回事,说清楚!”
“是这样的,长林叔带着我们五个人刚进山不久,就遇见了两头大野猪,带着一个崽在寻食,刘富贵说高低要打一头抬回去吃,当先就握着砍刀冲了上去,长林叔来不及阻止,只能带着俺们一起上。
“只有憨娃与刘地主家的小儿子傻愣在原地,另一条大野猪就朝他们俩拱去了,结果憨娃没躲开……”
谁也没想到,人高马大的憨娃是个样子货,平日能把自己吹上天,事到临头,就掉链子了。
今日幸亏里正爷家的长林叔跟着,不然他们几个都得挂彩不可。
“人呢?”周里正收起眼袋,神情冷肃地问道,心里却暗道,刘地主家那个在县城书院读书的少爷瞎凑什么热闹呢。
“在后面呢,再有一会就被抬回来了。”刘大娃抹了把满头的汗珠,朝山上瞅了一眼。
周里正家老来女周玉兰惊呼道:“啊!这可怎么办?咱们村里也没个郎中啊?这人还能活吗?”
周里正不由怒瞪了闺女一眼,周玉兰还是有点怵盛怒中的老爹的,旋即捂住嘴,躲在大嫂身后。
“哎呦,我可怜的憨娃啊,你咋就这么命苦呢?你要是去了,留下我老婆子一个人咋活啊?你媳妇孩子咋活啊?”
周里正这里急得一头汗,就有一道哭声由远及近而来,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里正啊,你可得给我老婆子做主啊!我儿子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进了趟山就被野猪给拱了,肯定是有人害他……”
周里正一阵头大,不是被野猪给拱了吗?怎么又扯到别人头上了?老娘们平日惯会胡搅蛮缠,这会也不安生。
一刻钟后,刘憨娃就被人抬了回来,幸运的是还没有断气,但身上的打着补丁的粗麻衣裳已经一片血红,脸色惨白如纸。
凡是瞧见的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就一个想法,这人没救了!下意识就捂住自家孩子的眼睛,生怕把小孩子给吓着了。
不过,众人再看到一同被抬下山的那头野猪时,又面上一喜,觉得受伤的心灵得到了慰藉。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憨娃娘瞅见儿子,就呼天抢地地往他身上扑,这要真扑上去了,她这一下,就亲手把儿子送走了。
索性在前方开路的周长林,来不及跟老爹说话,眼疾手快地把这老婆子给拦了下来。
“婶子,可不敢碰憨娃!”
“咋地?我儿子,我还不能碰了?”
周长林也不与她计较,解释道:“憨娃伤的太重了,经不起折腾。”
“呜呜呜,孩子他爹,你让我们娘几个可怎么活啊?”
憨娃娘这里消停了,憨娃媳妇拖着哭腔,带着一串孩子也赶到了。
被放在地上的憨娃捂着肚子,眼睛从自家老娘媳妇孩子身上依次扫过,最后死死地盯着里正,艰难地开口道:“叔,他……害我……”
他?谁呀?
里正一头雾水,难道这其中还真有隐情?被那老娘们蒙对了不成?
眉头紧皱的周长林随即凑近他爹,低声道:“爹,刚才下山途中,憨娃一直说,是刘地主家小儿子刘金宝把他推向野猪的。那时,儿子正带着其他人与另一头野猪搏斗,没注意那边。”
这就是说,事情的真相,也只有刘憨娃与刘金宝知道了。但两人要是各执一词,就很难分辨孰是孰非了。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还是救人为上。
他正要吩咐儿子尽一下人事,就被人打断了。
“杀千刀的,竟敢害我儿子,里正,你可不能放过那小兔崽子,你可千万要替我家憨娃做主啊!”
“里正,你可得替我们当家的做主啊!”
得知憨娃受伤是有人使坏,那一对婆媳顿时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里正面前哭诉起来。
周里正压根都没正眼看那婆媳一眼,心说你们可真能捣乱,继续吩咐儿子:“长林啊,你那有伤药的话,先尽量给憨娃把血止住。”
憨娃的伤势没有报信的那小子说的吓人,肠子露出来不多,伤口是纵向的,有半尺来长,要是有个医术不错的郎中,止住了血,说不定还有救。
可现在——
唉!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看憨娃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