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枫随手拿起树枝上挂着的斗笠与蓑衣戴上,脚尖轻轻一点,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树林间。
霍云被淋成了落汤鸡,一脸懵逼地感受着这狂风暴雨。
明明刚才还晴天万里,难不成老天在保人,阮枫杀不得?
想起霍霄被送回来时冰冷的尸体,霍云咬牙切齿!
他不在乎任何人的命,除了自己和相依为命的弟弟!
无论因公因私,阮枫的命,他一定会拿下!
霍云刚在迈出一步,突然耳朵一动,看向后方,长枪一挑,眼神冷厉,用内力加持的声音洪亮如钟:
“谁!来者何人!?”
雨幕中,一个朦胧的身影缓缓走上前,豆大的雨滴拍打在斗笠与蓑衣上,溅起小水花。
对方在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下,“啧”了声,平淡如水的声音,却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事到如今,空桑离还不亲自出手吗?”
霍云瞬间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看着阮枫从驿站相反方向走来就明白了,阮枫知道他们要出手,早就离开了驿站!
隔着雨幕,霍云死死盯着少年:“阮!枫!对付你还用不着大统领!”
“可是……”
阮枫微微歪了歪头,说出来的话却差点让霍云气炸!
“除了空桑离,你们没人是我的对手啊。”
哗——
内力加持的声音,稳稳落入一众燕王铁骑的耳中,引起一片哗然!
嚣张!
这小子也太嚣张了吧?
确实,霍霄死于的是世所罕见的剧毒,卢坚虽不敌对方死了,但卢坚本就年龄大了,又不是非常善于武功。
一贯的傲慢与轻视,让他们认为对方只是在武道上天赋绝佳,但终究比不得这些绝顶高手。
霍云是霍霄的哥哥,又在武道上比霍霄更强,于是这个任务自然落在霍云头上。
这个该死的阮枫又想扰乱军心!
霍云将长枪往地上重重一放,冷笑:
“年纪不大,倒是喜欢口出狂言!今日,我倒是要好好讨教讨教。”
嘴上这么说,背后却在给副将做手势。
开玩笑,他的首要任务是杀了阮枫,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能群殴还要去单挑!
终究是少年天才,心高气傲,居然敢单枪匹马——
霍云刚做好手势,身后的人还没来得及行动,突然地面都开始晃动起来!
训练有素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急促而密集,在这雨夜更显得恐怖!
霍云看着面前依旧云淡风轻的少年,大骇道:
“你们是如何把军队带到圣都附近的?你们现在要谋反!?”
燕王还在,圣师还在,霍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他们怎么敢的,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这陆玄竟恐怖如斯,早已渗透燕圣朝内部?
霍云在一瞬间,脑子中飘过万千猜想,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头脑风暴!
然后果断下令:“杀!”
管他如何,先完成目前目标再说,否则回去难以交代。
可在他犹豫的那几秒,阮枫早就跑没影了……等等,跑了!?
他就是来放个狠话然后跑的!?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霍云原本要撤退,但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旗帜,不由愣住了,留在原地。
数百人组成的队伍很快来到众人面前,为首的高大骏马上,一位健硕男子翻下马,笑道:
“没想到霍云将军真的也在圣都附近,看来此事必成啊,希望本世子还来得及喝上一口汤。”
霍云:“……”
杀一个阮枫,世子你来喝一口汤做甚?
你都世子了,就不能留点功劳给他们这些下属吗!?
心里不愉,面上却恭敬的霍云拱手道:“世子,区区一件小事,怎敢劳烦您的大驾?”
燕景华抬着下巴,语气还算不错,但眼底的高傲怎么都掩饰不了:
“这怎么能算小事?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前往圣都圣宫吧。”
圣宫?
带着大批人马前往圣都,你是要谋反吗!?
霍云问道:“世子,为何要去圣宫?”
燕景华撇了撇眉心,想了会压低声音:“霍将军难道不知道今日父王要——成就大业?”
霍云瞳孔地震!
下意识想反驳,但对方偏偏是燕王世子……霍云谨慎回答:
“世子如何得到的消息?末将只得到了围剿阮枫的任务,此事事关重大,世子还需谨慎啊。”
霍云深受父皇器重却不知此事?
原本头脑发热的燕景华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还没来得及细想,圣都内隐约传来钟声。
“咚——”
“咚——”
“……”
九声钟响,覆盖整个圣都,其深沉而悠长的音调似在传达哀思和肃穆的气氛!
丧钟!
还是九声!
燕景华愣了愣,目光随即炽热起来!
……
“哗啦——”
盐水淋了云鹤归一身,鞭打的伤口接触到盐水,单薄的少年下意识瑟缩了下,依旧咬着牙一言不发。
不少人都不由移开视线,不去看这一幕。
燕牧泽冷哼一声:“骨头倒是硬!说!谁指使你给天子下的毒!”
话音刚落,厚重的钟声穿透空间,仿佛在耳边响彻。
所有人愣在了原地。
九声钟响结束,身着圣师长袍的男子快步走入大殿,素来平静的脸此刻阴沉无比。
他走到燕牧泽面前,双手抓着桌沿,力度之大,手上青筋暴起!
“燕!牧!泽!你真是好样的!”
抬眸与面前失态的男子对视,眼神交锋间,燕牧泽突然很想笑。
这位和他争了半辈子,犹如天边不可高攀的明月的人物。
十几年前,就跌落泥潭,如今不照样失态了?
但燕牧泽又嘻嘻不出来。
明明这毒是特意调配并控制剂量,周千岁顶多情况恶化些,不至于死的啊!
他要对付的是陆玄,弄死周千岁,惹怒纪晏清,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周千岁都死了,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宫变得了?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燕牧泽立马压下。
不妥,不妥,还不到时候。
万一这是周千岁和纪晏清联手诓自己的呢?
想到有伪装的空桑离在身后,燕牧泽心也松了几分,神色严肃道:
“圣师在说什么?这莫须有的罪名可不能往本王身上套!本王为燕圣朝殚精竭虑这么多年,也会寒心的啊!”
原本苟在一边,静观事态发展的万俟乐衍猛地抬头看向燕牧泽!
还有不少心里门清的人看向陆玄,眼神复杂。
他们承认,他们之前说话声音好像大了点。
没有最不要脸,只有更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