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离嘱咐阮枫好好休息后就带着燕云华离开。
阮枫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眸中墨色浓郁,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给她下毒的势力中,疑似有燕王的一笔。
她最初让那些打探的人看见祝余特意易容的模样,传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
只是想,若能在空桑离心中埋下一根隐形的刺最好。
毕竟燕王对疑似他儿子的人下手了。
埋不下也无所谓。
反正不管如何,她都是打算让千星沉这个身份死遁的。
但她这随意的一笔,偏偏让对方起了心思,从中抓住机会反将她一军。
千星沉何许人也?
赫赫有名的剑道天才。
千月宫引以为傲的圣子。
旁人眼中千月宫下一任的宫主!
若千星沉是空桑离儿子的消息经由武学大会证实、传出,他们再暗中推波助澜一下。
在世人眼中,中立派的千月宫恐怕彻底划分为了燕王势力!
哪怕他们不承认,为了活命,也得被迫加入!
若是千星沉彻底相信自己是空桑离的儿子,为他们所用,更是白得一名剑道天才。
还有千月宫的圣女月落影,其未婚夫路归帆对她情根深种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
路家有投靠圣师的趋势。
若月落影成为燕王一派的人,他们助路归帆执掌路家,那路归帆会选择哪一方呢?
答案显而易见。
而这一切,他们甚至不需要付出什么。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
她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是——
昏暗的橘色烛光中,少年如瀑布般的长发随意披散,幽深的黑眸深邃而神秘,气质清冷疏离。
绯红的薄唇却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可是——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
“郡主认为这千星沉如何?”
空桑离倒了一杯茶,自顾自饮完后,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温婉女子。
燕云华浅褐色的眸子闪了闪,笑道:“自然是一表人才。”
空桑离眼中难得出现一丝欣赏:
“郡主这一招兵不血刃,不输燕王殿下那些儿子啊。”
不是所有人都能抓住机会的。
有的人,哪怕知道是机会,但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
敏锐、果断、手腕等等都是因素。
在收到那些流言,其他人还是在想是不是真的、不会真是空桑离的后代、要不要去求证时。
燕云华毫不犹豫和燕王说,千星沉是他的儿子,无论真假,都必须是。
空桑离笑了笑,意味深长道:
“郡主这几年本就风头够盛,如今又在燕王殿下面前大出风头,可要小心些。燕王殿下还是很喜欢郡主的小野心,可野心过了头,就是忌惮了。”
燕云华内心一沉,浅褐色的眸子都暗了几分。
父王喜欢聪明有野心的女儿。
但前提是这野心在他的掌控之下。
空桑离这话,难不成是知道了她背着父王做的事?
不。
知道如何?
不知道又如何?
虚无缥缈的事,自己先慌了阵脚,简直是愚蠢至极!
重要的是,父王暂且没有对她起疑,还把这件大事交给她,让她跟着空桑离。
燕云华淡淡一笑:
“空桑大人的话,小女会谨记于心的。”
天子生辰宴后,霍云将军没多久突然暴毙而亡。
短短不到一年,燕王十二骑损失三名大将还有一名燕世子!!
父王如今正在暴怒的阶段,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怀疑,她确实该藏拙收敛着些。
燕云华垂下眸子。
眸中划过诡异的光芒,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美丽的毒蛇,伺机而动。
她就暂且先放过那些小可爱们喽。
毕竟天下这水,已经被她搅乱得足够混浊了,只差一个导火索。
然后——
砰!
欲望便会肆意生长。
……
祝余被推进小黑屋时,腿是颤抖的。
不是要他扮演千星沉吗?
把他带到这里,是不需要他了,想杀了他?
祝余颤颤巍巍地看着斜倚在门口,手中把玩着小刀的黑衣女子,认命似的闭上眼:
“姑娘,待会能不能给小的一个痛快?”
阮娥冷冷睨了眼祝余。
幸好主子有先见之明。
就这货,面对空桑离,恐怕没一会就暴露了。
“唰——”
阮娥手中小刀脱手而出,擦着祝余的脸飞过去,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小祖宗,别这么折磨他好不好!?
祝余差点跪了!
阮娥冷笑:
“你若是不听话,下次我就不是人体描边了。”
祝余:!!!
他一直都很乖的好不好!
哪里没听话了!
这女人好生凶残!
“哦对了,主子让我告诉你,武学大会不好抛尸,就先放你一马。
听闻你死去的噩耗,你的娇娇哭晕了过去,偷偷来找你。主子是个良善之人,你死后,主子会好好照顾你的娇娇。”
说着,阮娥语气都古怪了几分。
祝余愣了愣,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下意识问道:“怎么照顾?”
阮娥:“……要你管!”
说完。
“啪”一下将门关上。
祝余在原地愣了许久,突然气急败坏地跳脚!!
“啊啊啊啊——千星沉你这混蛋!!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千!星!沉!
我要拆穿你的真面目!!
我要告诉他们你压根没事,都是装的!!!”
这呐喊声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门外守着的暗卫面面相觑。
原本他们还在想,如何在对方不发现不对劲的情况下,放走对方。
现在看来。
好像也不是很难。
阮娥回去复命:
“主子,办妥了。”
“嗯。”
阮枫看着铜镜里一袭淡蓝色锦服的少年,缓缓戴上同色系面具。
空桑离这边不好对付,只能她亲自出场。
风软软那边的计划只能被迫终止,就得退场。
好在司允澈知晓她另有来历,提出告辞时没有半分疑问。
阮枫缓步走到门前,打开房门。
金色的阳光瞬间洒满全身,仿佛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金纱。
院子内。
空桑离笑着大步上前:
“我儿容貌俊美,戴着面具做甚?”
阮枫微微勾了勾唇:
“容貌于儿子来说是一种负担,儿子更希望天下人关注的不是我的容貌,而是剑术。”
“好,有志气!”
空桑离哈哈大笑。
路归帆看见这父慈子孝的一幕,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月落影暗中捏了下路归帆,让他注意表情,随后笑着上前:
“星沉,恭喜。”
阮枫微微一笑:“嗯。”
路归帆收拾好表情,余光没忍住瞥了眼空桑离。
阮枫上一个爹,背锅挨骂,还瘫痪在床,郁郁不得志,恐怕离死不远了。
阮枫已经孝出了经验。
这一个爹……
路归帆思索间,只见空桑离大手一挥:
“走,今日便借着这武学大会,告诉这世人,你是我空桑离的儿子!”
阮枫乖巧极了: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