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子裕点头,“自然要给。”
方湛微微皱眉,语重心长道:“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十万灵石,足以让一个小宗门实力提升一大截,你可要考虑清楚,这一给出去,可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商子裕沉默了一会儿,脸上闪过一丝决然,而后乐呵呵道:“掌门,别说是十万灵石,只要能让这些人彻底远离我家小师妹,让她不再受到任何伤害,被过去的那些烦心事困扰,多少灵石我都愿意出,她还是个小娃娃,这些年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让她因为天音宗的事情烦恼。”
“况且,此次是让你方掌门你在我们两宗中间转圜,若是不把这灵石给他们,狗急了还会跳墙,天音宗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万一把罪责怪到无极宗头上,反倒会连累你们。”
方湛看着商子裕的眼神,顿了顿,他原以为商子裕不过是在诓骗姜怀仁,没想到竟是他自己想的太狭隘了,“没想到商小友年纪轻轻,心胸竟如此之大。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迟夭能遇到你们这么好的师兄,当真难得。”
话音刚落,方湛便看到面前的两个少年坐直了身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掌门,你错了。”
方湛:“?”
言如风:“能遇到她,是我们之幸。”
若是没有小师妹,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归宗门,跟老三和好如初。
若没有小师妹,宗门如今还是各自分散,不会在短短时日内变得这么好。
大家总会把小师妹当成是个不懂事的孩童,认为她不过是个小孩子,觉得小孩子能翻起什么风浪来?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如果没有小师妹,就压根就没有现在的他们。
所以老四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他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他或许还是会心疼灵石,但无论是多少灵石,在他心里,都没有小师妹重要。
翌日。
四象广场。
四大宗门的人齐聚,现场的气氛凝重而压抑。
阳光洒在广场上,却没能驱散众人心中的阴霾,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广场中央,那被铁链锁住的姜怀仁身上。
上清宗的一位长老神色复杂地走上前。
四个宗门中,每个宗门都派出了一位长老出来行刑,而他,是上清宗诸位长老推举出来的,两日前,姜怀仁出了这件事后,上清宗就逐步排查了宗门是否还有其他的魔族,并在长老层也逐一排查了一遍,并当众证明了他们是清白的。
也告诉了大家,上清宗还是有资格位于四大宗门之列的。
犯下错事的,只有姜怀仁一人。
他看着广场中央的姜怀仁,幽幽叹了口气,一念之差,如今掌门竟然落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还要让他当众行刑,实在是……
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人群中突然有人缓缓走出,拍了拍他的肩膀,“二长老且慢,此次,我代你行刑。”
声音格外冷漠。
众人见状,纷纷都循声望去。
少年身姿挺拔,一袭白衣胜雪,却难掩其周身散发的清冷孤寂之气。
他面容冷峻,双眸深邃而幽暗,薄唇紧抿,透着一丝坚毅。
广场上一片哗然。
倒不是对他举动吃惊,而是——
他竟然穿了一身孝衣!
这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纷纷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玄天宗的长老皱起眉头问他:“沈琅,你为何要如此?还……穿着……他毕竟是你的师父,你如何下得了手?”
沈琅冷冷看向姜怀仁,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僵硬得像是个行尸走肉,眼中没有一丝师徒之情,唯有被压在眼底的仇恨,鲜明却又格外隐忍。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抬手伸向了自己的天灵盖,灵力微动,在一阵惊呼之下,取出了他的忆珠。
“不,你怎么就取出忆珠了,那可是要掉修为的!沈琅,你糊涂啊!”一旁的长老惊呼道。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脸色有些惨白,却没停下自己的动作。
“诸位……请看。”沈琅将自己的忆珠投射在广场之上,“十四年前,我被姜怀仁收入上清宗,成了他唯一的关门弟子,这些年,他从未拿我当他的徒弟,只把我当成炫耀的工具,牲畜,人前……我是他得意弟子,人后,我就是他泄愤的工具。”
那忆珠倒映出来的画面里,桩桩件件,全是姜怀仁这些年对他的种种虐待行为,从体罚到精神上的折磨,每一项都令人发指。
广场上的所有人看到这些场面,脸上都露出不忍和愤怒。
“这姜怀仁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倒是人模人样,背后竟然如此对待沈琅??”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们记不记得当初四大宗门招新大比之时,那言如风从试炼塔出来之后,他就第一时间上去,想要收人家为徒,还恬不知耻说是第二个关门弟子,我呸!那个时候沈琅刚刚输给了言如风,他竟然丝毫不顾沈琅的感受,真是不把徒弟当人!”
“姜怀仁当真该死!这十年前,沈琅才这么小,大雪天他竟然让沈琅光着身子在雪地里跪一夜,真不是人啊!!得亏沈琅坚强,不然恐怕早死了!”
忆珠里的记忆,一幕幕重播,在最后时刻,突然漆黑一片,而后是……满屏的血雾。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
视角微微一转,周围狭小昏暗,忆珠里的孩子,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透过头顶那一丝缝隙,与外面死不瞑目的娘亲对视着。
亲人们一个个在他眼前倒下,惨叫声绵延不绝,鲜血溅满了整个屋子。
“这……这是沈琅?”
所有人大吃一惊,见沈琅面无表情,又重新看回了忆珠,那忆珠里,杀了他全家的人就站在他家大门口,黑袍飞舞,周身满是魔气,最后回头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人的面目——姜怀仁。
而后忆珠里的画面又是一转,小小少年等那人走了以后,竭力拖动着全家的尸身,一一埋葬,双手都已经磨平了棱角,留着血的手,在一个个墓碑之上,用自己的血,写上了每个人的名字。
再后来,他一路打听,爬到了上清宗门口,被人捡了回去,测出了天灵根。
一张所有人都熟悉的脸在忆珠的画面上放大,“做我的关门弟子,你可愿意?”
少年缓缓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