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南军有大幸。
比云梦泽备战之军,多了一点点运气。
然,就是这么一丝运气,可以令他们活下来。
十里之地。
这些人走了半日时间。
当行于当阳大营,正逢下午之食。
弥漫的肉香,果蔬香气,还有伙夫烙出一张张猪油大饼,馋的所有荆南军疯狂吞咽唾沫。
蹇硕令谕元安排荆南军卸甲归营之后。
便入了帅帐,把江陵发生的事情一一上禀。
“哒!”
“哒!”
徐荣敲打着桌案,沉声道:“江陵必定发生了大事,刘巴恐怕已经死了,哗营之变,加上荆南军西渡,需有人谢罪以安军心。”
“将军。”
夏侯渊眸子闪烁着精光,说道:“吴景知晓我等舰船不足,又逢荆南军西渡,自知我们一时无法渡大江,攻破江陵,必定率所有大军进入云梦泽,所以我们明日便可启程了!”
“是啊。”
徐荣沉声道:“正因如此,某才定下三日之限!”
“介士先渡。”
公孙瓒起身拱手道。
“不。”
“护商先行。”
张济起身摇了摇头,说道:“某等战马都是西凉大马,速度更快。”
“话不能如此说。”
公孙瓒驳斥道:“介士军的战马,可都是良马,而且有大量的鲜卑马,耐力更强,还有一部分走马,我们速度更快。”
“争什么争。”
“第四军团先渡江。”
徐荣下令道:“他们军中攻城器械比你们多,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攻破江陵,所以先让他们过河!”
“诺。”
公孙瓒,张济脸色涨红道。
“末将必破江陵。”
夏侯渊深吸了口气,作揖应诺道。
徐荣点了点头,沉声道:“某要书写军报传回襄阳,另外调元让将军坐镇当阳辖辎重,江陵攻破之后,他会为你们输送粮草,我们的辎重由程司丞督掌,另外请杜刺史率官吏赶赴前线。”
“诺。”
夏侯渊拱手而应。
“传令吧!”
徐荣拂袖研墨。
攻城战,纵然有内应,还需要攻城器械。
而他们三军之中,不管是公孙瓒,还是张济,都是统御骑卒出身,所领也都是骑卒,少有攻城拔寨之功,而夏侯渊则是攻克过萧关等城池。
且,算是给予其一功,还西府军遣军南下之情。
毕竟,对于陈槐,还有监州尉在益州部署而言,取巴郡并非难事。
第四军团,根本不需要来荆州攻略巴郡,既然来了,便是为天子解忧,为他这个平南将军攒功。
徐荣书信发往襄阳之际。
江陵往东八十里,长江下游的孱陵。
一艘舰船之上,庞德公心神不宁,望着划过江面的鱼线,蹙眉道:“黄承彦,如今云梦泽正在备战,我等运输辎重于江陵,你怎么还有闲情钓鱼?”
“尚长兄。”
黄承彦神情平淡道:“你怕了?”
“谁能不怕。”
庞德公拂袖道:“那可是陛下,还有刘子初这个黄毛小儿,竟敢如此针对元安,还好早已死去,可悲荆南四郡之军西渡,令临沅风声鹤唳,蒯子柔直接将刘度三人下了大狱。”
“悲?”
“某可不觉得。”
黄承彦眉宇一扬,说道:“他们是大幸,至少有了一条活路!”
“承彦兄。”
庞德公拉来一个马札坐下,朝着身后瞥了一眼,低声道:“你不会是监州尉在荆州的细作吧?”
“何解?”
黄承彦诧异道。
“庞统,还有月英。”
庞德公捏着胡须,叹道:“某这些时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按照陛下的性子,焉能令其扬名洛阳,并拜入公羊稷下,所以某猜测荆襄士人有人为暗间,而陈吏是你找的人,陈吏,陈国之吏,某猜的可对?”
“倒是聪明!”
黄承彦淡笑道:“不过,刘巴还真没冤枉人,元安也是!”
“咕嘟。”
庞德公顿时咽了口唾沫。
他是荆襄庞家的家主,怎么不知家中出了大汉忠臣啊?
黄承彦侧目道:“所以,荆南战事有变,你儿在横江津必危。”
“无法。”
“怪某与他没眼界。”
庞德公神情复杂,叹道:“某等这一脉,未来若是元安不死,必定落于其手,庞统及冠之后再分出来,如此才能保住庞姓啊!”
“是如此!”
黄承彦点了点头道。
庞德公猛的愣了一下,猜测道:“先行江陵的马家可是暗间,他们祖上是马援,更有大儒马融授学天下,连卢子干,郑康成都是其门生。”
“不是。”
黄承彦抽回空无一物的鱼钩,说道:“这些年,黄家将佃农化为渔民,此次运输辎重多有我黄家之人,而且江陵辎重营还有不少监州尉,所以我们必要之时,须抢夺渡口,将舰船横于江中化为舰桥,令大汉王师登陆江陵!”
“那,马伯常?”
庞德公心中狠狠一颤。
没想到,此行他们竟然还要行内应之事。
“杀。”
“一个不留。”
黄承彦捏碎手中青竹鱼竿,沉声道:“黄家人,你庞家人,还有监州尉,合计江陵有六千九百人,江陵大江最窄之处仅三百八十步,某早有筹备桥船,木板,铁索,仅半个时辰,便可连成一座浮桥,此事交给你,某则领着监州尉阻击江陵最后的守军。”
庞德公沉声道:“江陵令桓阶?”
“不错。”
“孙文台为长沙令之时,此人便与其交好。”
黄承彦点了点头,又说道:“陛下登基称帝,荆州士众共举刘景升,唯他举孙文台,若非此人资助其用兵,早年孙文台便被荆州打垮了!”
“某记得。”
“魏文长,也留下了!”
庞德公捏着胡须,担忧道:“我等可胜吗?”
“可胜。”
“来日,你便清楚了。”
黄承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如今的江陵,是一座雄关,更是辎重运转之地。
桓阶,魏延,马伯常,更是他们在江陵的首敌,但总归敌不过监州尉的骁勇。
“承彦兄。”
“那临沅之事?”
庞德公眼中满是忧虑。
他们为江陵运输辎重,但亲眷可还在临沅。
一旦接应大汉王师之事暴露,临沅的亲眷必定会被蒯良所杀。
“安心吧!”
“某行事你还不放心?”
黄承彦感慨这位挚友性子太弱,怪不得庞季不与其言秘事,故而安抚道:“临沅城内,某可是留了强军,不说攻占城池,带我们家眷杀出来还是没什么问题!”
“那便好。”
庞德公彻底放下忐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