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停了,屋外又铺了一层洁白的鹅毛毯子。
容沐汐蹑手蹑脚地溜出梓宸宫,刚走了几步,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
“裳寂?”容沐汐轻声说道,“这么晚,你还没睡?”
“娘娘这是要去哪儿?”裳寂问道。
“本宫要去哪儿,还得经你同意吗?”容沐汐有些不悦,直接绕过裳寂,向冷宫的方向走去。
“娘娘哪怕是要调查冷宫,也该带上奴婢。近来宫中纷扰不断,奴婢担心娘娘的安危。”裳寂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你当真以为,本宫是你们拘在笼中的金丝雀?”容沐汐转过身,冷冷地盯着裳寂,“本宫不过想要一夜的自由,连这点愿望,你都不肯满足?”
裳寂垂下头,迟疑道:“奴婢并非时时刻刻要盯梢娘娘。说实话,跟了娘娘这么久,奴婢早已忘了真正的主子。奴婢当真是担心娘娘的安危啊!”
“倘若如此,今夜你莫要跟着我。”容沐汐冷声道,“自有人看顾我的安危。”
裳寂犹豫片刻,点头答应,“好,奴婢不拦着娘娘,但求娘娘一切小心行事。”
容沐汐不发一言,转身向冷宫的方向奔去。
离冷宫不到百步,树下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他面如冠玉,气质卓绝,白色的光辉披肩而下,一把长刀泛着寒光,威风凛凛。
容沐汐摸了摸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又理了理衣衫,故意放慢了脚步,缓缓向季廷深走去。
“季侍卫,让你久等了。”容沐汐笑着开口。
“荣妃娘娘,时间紧迫,我们快些吧。”说罢,季廷深并未与容沐汐接着寒暄,立刻带她绕了一圈,来到冷宫的另一侧。
“这里有一道矮墙,我们可以翻进去。”季廷深拨开遮挡的枯枝,露出一截年久失修的斑驳宫墙。
“这……要如何翻进去?”容沐汐盯着那截矮墙,面露难色。
“荣妃娘娘,微臣先翻进去,你再慢慢爬上墙头,微臣在下面接着。”季廷深纵身一跃,轻巧落入宫墙之内,并发出一丝声响。
容沐汐双手趴在矮墙上,不知该怎么攀爬而上。她站在墙下,试着跳了几次,随即双臂一用力,撑上了墙头,却整个人趴在墙头之上,而双腿不着地,悬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季廷深见容沐汐挂在了墙头,模样实在滑稽,忍不住笑出了声。
“季侍卫,快拉本宫下去!”容沐汐急得叫唤,双脸涨得通红。
一时之间,季廷深也束手无策,只能说了句“失礼了”,随后再次纵身跃起,一手揽住容沐汐的腰肢,将她带入冷宫之中。
“方才……”容沐汐双颊泛起两团红霞,偷偷瞥了季廷深一眼,又低下头,嘴角上翘,“多谢季侍卫。”
“无妨。”季廷深毫不在意,一心只想快些找到线索,摆脱容沐汐的纠缠。
“季侍卫……”容沐汐拉住季廷深的衣袖,怯怯说道,“月黑风高夜,再加上冷宫寂寥冷清,我……有点害怕。”
季廷深毫不犹豫地抽回衣袖,坚定道:“有何可惧?微臣在前面开路,荣妃娘娘紧跟身后,不会有任何危险。”
“我……”容沐汐怨怪地翻了一个白眼,气鼓鼓地跟在季廷深身后。
而季廷深自顾自地向前走着,时而穿过一片挂着冰晶的枯枝黄叶,时而踏过一片积雪的草地。
容沐汐快步尾随其后,一根枝丫忽然斜插入她的发髻,令她心下一慌,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嘘!别出声!”季廷深紧忙回头提醒。
容沐汐愁眉苦脸地立在原地,委屈道:“季侍卫,我错了。但……我的鞋袜尽湿,实在是严寒。”
“那……荣妃娘娘是何意?总不能让微臣背你吧?”季廷深皱起双眉,“不然,娘娘还可半途而废,微臣现下便送你回去。”
“不行!”容沐汐焦急道,“德妃姐姐心急如焚,还等着冷宫里的线索呢!我都已经走到了这步,岂可半途而废?”
容沐汐强忍着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的寒冷,咬紧下唇向前走了一段,却发现季廷深落在身后。他双手抱臂,正嘴角上扬,笑望着她。
“季侍卫,时间紧迫,我们得快些!”容沐汐瞪了他一眼。
“荣妃娘娘教训得是,只不过……娘娘走错了路,是往这边。”季廷深忍俊不禁。
容沐汐气得直跺脚,又快步朝季廷深指的方向走去。
冷宫西北角的小树林一眼便能望到尽头,除了稀稀疏疏的植株,只剩一口古井。
容沐汐在远处眺望林子,不满道:“这树林一眼便能望见尽头,怪不得早些时候并未有人搜寻。可是,我们又能搜到什么线索呢?”
“荣妃娘娘不去林中查看吗?”季廷深问道。
“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容沐汐水汪汪的双眸透出落寞,“就算毫无线索,我也可折一枝林中的寒梅带回梓宸宫,当做今晚的纪念。”
“荣妃娘娘,冷宫里的东西带回梓宸宫,不嫌晦气吗?”季廷深面无表情地问道。
“怎么?季侍卫也在意这些。”容沐汐淡淡一笑,“晦不晦气,都是各人的命数。”
说罢,容沐汐盯着一枝怒放的寒梅,向林子里迈步而去。
刚踏入树林,容沐汐便闻到一股恶臭味,令她作呕。
她拽着季廷深的手臂,捂着口鼻,小声对他说道:“这个林子有古怪。”
“荣妃娘娘,能否……松开你的手?”季廷深捏着鼻子,含含糊糊地说道。
容沐汐松开手,又用力捶了季廷深一拳,“这种时候,季侍卫还在乎这些,真是小心眼!”
季廷深不再接话,在林中绕了一圈,最终在枯井处停下。他指着那口废井,对容沐汐道:“臭味的来源就在这儿。”
容沐汐极不情愿地向枯井靠近,只见一块厚重的石板堵住了井口,其上铺满了厚厚一层落叶。
“微臣记得,原本堵住井口的应是一块木板。”季廷深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