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还伴随着丝丝雨滴,夹着一阵湿润的寒气。
雨打在窗户上,发出哔哩啪啦的响声,小水珠一下子幻化成小蝌蚪,在玻璃上滑落游走,一刹那就消失不见,但却又连绵不断,是不甘心,还是,不舍得呢?
我的手指想触摸一下这些小水珠,摸到的却是冰冷的金属床框,刚触碰到的钢铁仿佛有魔力一般,一下子便将我的热量吸走,冰冷、痛、能量流走的感觉令我一下子瑟缩起来,伸出的手那一刻才让我惊觉,原来,未着寸缕。
“是冷吗?”
阴天光线不好,不开灯的房间里面看不清甚至看不清哪里有人,而窗外则灰朦朦一片,建筑物之间的界限模糊不清楚,连轮廓也越发变得平坦毫无波澜,远方城中的高塔,身边被不少的乌云所缠绕,我从这里看出去,看到这里的高度跟那里一样高,齐头并肩可以媲美。
我伸手抱了抱自己,同时卷住了被子,想藉着这个举动摄取一点温暖,可惜,接下来,对面人所说的话,让我的心坠入谷底。
只见他开口缓缓地对我说:“你知道吗,所有权力和财富的转移都像高度传染病,只能靠血液和体液传播,强者不断通过联姻和继承,源源不断获取对自己有裨益的资源,而,弱者,则成为血包被输送,成为燃料被烧变成灰烬,残酷吗?这世界理应如此,总会有向上,因此也应该有很多被挤下,是被挑选还是被筛下,都是由自己去选择的。”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里,有谁会对谁是真心的。都是交换、利益。”
“当你去获取到一项,必然有另外一样你必须失去的东西,就好像那条上岸的美人鱼,想要双脚直立行走,就必须交出声线发声,这个世界不存在无缘无语的给予。”
我懂你,我却不能去改变你任何的事情。
我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能舒服自在一点,可惜我无能为力。
我不曾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一切,我只能静静地听你对我说你的一切。
“其实你也不需要悲哀的,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和最终的归宿,我不求我最终能有好的结局,我只想,我如何能活得绚烂,在最高光的时候逝去,是我最想追求的一切,如果那一刻没有实现呢?我将面对的是什么,衰老,挫败,失落、厌恶,淘汰、日渐折磨的生活?这一切一切,都已足够让我痛苦得自戕。”
“其实,你也不需同情我的,但你至少是有出路的,你有你的思想,你的青春时光,你的感情,你要懂得,你在这个年龄就是奇货可居,你要将你自己掬在掌心里,然后将自己交出去,去获取另外半生的安逸,你完全可以不需要经历人间险恶,然后,安心做你想做的事。”
“你不是我的公主,但,我却无比希望你能活得更自在一点,舒坦一点,松弛一点。”
句句情真意切,句句都将我拒之门外。
我是不会有机会去了解你在背后做过些什么事的,你不会让我看见另外那一面,你的两面三刀,你的阿谀奉承,你的委曲求全,你的宏图伟略,你的千秋大业。
我只感受到你给我下的绵绵密密的套,一层又一层,一张又一张,我永远挣脱不出来,就连喘口气都觉得艰难,呼吸不了,而这个过程里面,我逐渐变得面目模糊,我究竟是我,还是我究竟是谁,这样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永远也不会是你。
我是怎么样来的这里的?
我只记得我窒息濒临缺氧的最后时分,是你,肖珅出现了。
是你救的我?
那,为什么不是送去医院,而是,送到这里……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摇了摇逐渐清醒的脑子,“又为什么会……”
“这里是私家医院,医生之前对你实施过心肺复苏术抢救,要将你上衣剪开方便施救。”他顿了顿,“你是不是在想,这里是我家呢?是我将你的衣服脱下来的呢?”
我被他猜中了心事,红了脸。
“我是正常人,不是变态,不会对病人乘人之危的。”
“那,我是为什么会在车内缺氧呢?”
肖珅突然一怔,他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他走过来,帮我盖上被子,说:“你现在能动了,我去叫护士进来吧。”
“你为什么不敢把真相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我看穿了他,用力吼了出来这一句话。
肖珅刚要打开门的手定住了,脚步也停下来了,半响,他才说,“我是觉得你应该累了,你要先好好休息,休养好了我再告诉你,不急。”说完,便自顾自地推门而出。
他,究竟在逃避什么?又是隐藏了一个什么样的秘密呢?
为什么我对自己是因为何事被关在车内一点印象都没有,想不起来呢?
我只觉得脑袋很沉很沉,身体像怎么样都动不了的,推门进来一个护士姐姐,轻声细语地告诉我这里是市中心位置的一间私家医院,她让我别动,麻利地帮我换好衣服后,推来一部推车,迅速地将推车上的吊瓶导管排空,然后,让我伸出手,静静地用钢针插入我的静脉,动作娴熟的地用胶布固定,然后告诉我,打的吊瓶是可以有助于我身体恢复的,如果我想睡的话,可以睡的,有什么事就床边的按铃,她会很快过来的。
很快我又进入昏昏沉沉的阶段了。
究竟是谁?
谁是主谋,谁又是帮凶呢?
究竟什么原因我被困在车内呢?又是什么原因使我缺氧窒息呢?
这一切一切,将在睡梦里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