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打架?”泺清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跟我打架?”
姜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掌心的泥土:“没错,我要跟你打一架!”
“还是别了吧。”泺清为难地摇了摇头,“你再换个要求?”
“不换,就这个。”姜蕖打定了主意,而后怕泺清还是拒绝,靠近了一些故意激他道,“怎么,你不会是害怕输给我吧?”
“怎么可能?!”泺清少年气性立马上了套,“打就打!先说好了,你打不过我可不准哭啊!”
“看招!”姜蕖率先展开攻击。
不多时,山头上四处都回荡着激烈的打斗声,和泺清毫不客气的调侃声。
“快认吧,你输了,你打不过我。”
“闭嘴,我还可以!哎呀——”
“你又输了。”
“有本事别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你在地上跟我打!”
“好吧,那我把翅膀收起来。”
“再看招!——唉哟,你诈我!”
“是你自己没看清我的路数。”
“不行,我不信,再来!”
整整两个时辰,山坡上已遍布打斗的痕迹。
直到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姜蕖呼呼歇歇地趴在地上,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不打了?”泺清小心问道。
姜蕖摆摆手:“不打了不打了,今天我认输。”
“今天?”
“没错,明天我们继续。”姜蕖翻身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眼月亮。
泺清叹了口气,他从没见过这么执着且棘手的姑娘。
他就着四周巡视了一圈,从地上拔出几棵根茎饱满的植物,到一旁的溪水边洗干净,拿回来递给姜蕖。
“吃吧,解渴的,也能补充些体力。”
姜蕖第一次吃这东西,入口清甜,还凉丝丝的,让她疲累的身体有了几许舒缓。
“你说,你们九黎的人天生就都这么厉害吗?”姜蕖忽然问泺清。
泺清挠挠头:“也不是天生的吧。”
“那你怎么会这么厉害?”姜蕖转过头看着泺清的脸。
月光把她的眼睛照成一汪湖水,闪烁盈动,惹得泺清一时脸耳通红。
泺清连忙扭过头去,支支吾吾:“也许……也许我们经常和魔族战斗,所以就练出来了。”
无心的一句回答,却在姜蕖心里碰撞出鸣响。
没错,一定是这样,九黎此地不算太平,经常有魔族侵扰,正因如此,九黎的人民才会经常和魔族战斗,理所当然越战越强。
一套完美的逻辑闭环在姜蕖脑中铺开。
那么她想要变强,完全可以照做!
“泺清,你知道除了战场上,还有哪里会出现魔物吗?”
姜蕖又问。
“哪里会有魔物?”泺清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聚落外五里的地方,有一片残荒冢,那里常有低级魔物聚集,偶尔也会出现厉害的家伙……咦?阿蕖?”
这几个说着,身边就忽然没了人影。
姜蕖此刻已经走下山坡,转身朝泺清挥手:“残荒冢,我知道了,多谢你了泺清!”
说罢,一路跑跑跳跳地下了山。
“她哪来这么大劲头……”泺清摇头不解,转而又有些高兴,笑容不受控制地在脸上铺开,“不过她知道我的名字,她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他一边小声哼着歌,一边也下了山,全然不知道,因为他无意间的回答,竟真的促使姜蕖跑去了残荒冢。
……
残荒冢是位于九黎地界边缘的远初神魔之战的战场遗址,终年笼罩在青灰色瘴气中,地面布满裂缝,暗藏无数低级魔物。
次日夜晚,姜蕖避开众人,独自来到此处。
残荒冢的外围不知被谁下了咒印结界,还树了不少魔物的头颅以作警示,大约是蚩尤为了不让族人误入此地所设。
但这难不倒姜蕖,感受到这咒印结界是取用木之灵力而生,她只需稍稍投入自己的力量,就能轻松进出此处。
残荒冢的月光像掺了骨灰般惨白,青灰色瘴气在断碑间游走。
她用皮靴碾碎地上一根腐朽的胫骨,同时召出三颗蔓种捏在手心里,碧绿的种子泛起微弱荧光。
像是感受到新鲜血肉的气息,很快,一些低阶的尸魔便从地缝爬出。
姜蕖丢出手中蔓种,翠绿藤蔓随即破土而出,精准绞住尸魔泛黄干枯的身躯,手上稍一用力,尸魔就被就咔嗒一声掰折两半。
“好像也不过如此。”姜蕖心下暗道。
更多的尸魔翻开泥土爬出。
她旋身跃上倾倒的枯木,发间木簪随动作滑落,乌发如瀑散开时,数十条藤鞭已织成天罗地网。
“一起来吧!”面对众多尸魔,姜蕖一点也不觉得慌乱,她十根手指用力蜷紧,周围的藤蔓便像活蛇一般主动寻找尸魔,死死缠住,勒成数段。
与此同时,十数头刀牙犬魔群从西侧包抄而来。
她身边的藤蔓纷纷落入地下,表面上看着是给刀牙犬魔让出了路,但等它们扑到三步之内时,地面骤然刺藤暴起,带倒钩的藤条穿透兽腹,将腐肉钉在半空,串成一排。
当第六波魔物化作黑烟消散,不知哪里突然传来石头碎裂的脆响。
东南角一具人形枯骨背后雕刻着不知名文字的青石皲裂,裂缝处渗出熔岩般的红光。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泺清之前说过此地偶尔会出现厉害的魔物。
也就在这时,她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裹挟硫磺味的火舌舔上她裙摆,棕色兽皮的护甲当即被烤成了焦炭。
那怪物浑身浴血地从裂石中走出,周围的藤蔓正在燃烧。
姜蕖眼睛一眨不敢眨地盯紧那头炎魔,额上冷汗直冒。
她的术法不抗火力,无论如何疯狂催动灵力,新生藤条却像扑火的飞蛾,在触及魔物鳞片的刹那就化作灰烬。
火焰凝聚的长鞭抽碎她最后的屏障,热浪掀翻她的瞬间,她看见自己映在炎魔竖瞳里的倒影——那么渺小,就好像一片即将被焚尽的枯叶。
完了完了,这次她一定完了。
姜蕖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火焰带来的剧痛。
却在这时,一道冷冽男声穿透热浪,落在她的耳边。
“退后。”
银铃乍响,黑压压的蛊虫云从月华中倾泻而下,噬火蛊群撞上炎魔时爆出万千火星。
姜蕖蜷在龟裂的地面上,看着紫色祭袍的男子踏着蛊虫铺就的悬梯走来。他指尖银铃每振一次,炎魔身上的火焰就暗一分,直到那些贪婪的蛊虫将魔焰啃噬殆尽。
庞大的炎魔最终变为焦石瓦解一地。
回过神来时,男子的蛊笛正抵住姜蕖咽喉,托起她的下巴。
“我当是什么人,竟能无视我所设结界。”他垂眸看向姜蕖被灼伤的掌心,那里新生的藤蔓纹路正在皮肤下游走,“原来是能催动木灵。”
姜蕖拍开蛊笛站起来,破碎的衣袖露出小臂上蔓延的碧色脉络。
她没看见男子袖中簌簌落下的蛊虫尸体,更不知道方才那场战斗耗尽了男子豢养三年的噬火蛊。
“多谢搭救。”姜蕖与他道谢。
“道谢就算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最好快点离开。”男子并不领情,“若是下次又让我见到你迫不及待送死,我倒不介意亲自送你一程。”
他说罢抬手一摆,很快就有一头四翼巨蛇飞来。
“酸与?”姜蕖认得这异兽,先前白水泽时,就是这头酸与送她回到姜水。
既然如此,难道这人就是……
还不等她想完,那酸与就一爪钩起她衣领,带着她卷起大风迅速飞离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