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人抵达的时间是凌晨。
按理来说,最好的抵达时间是大白天,因为人一来就要迎来考验。
而选择夜战,或者在凌晨把人喊起来,实在是对战斗十分不利。
但是因为部落民的存在,就让还没有太相信他们的炎夏和陆九渊,选择了凌晨这个时间。
毕竟如果是白天迎接考验战斗,那么他们就需要早早地集体休息。
巡视和站岗人员的突然减少,更是让原本吃苦耐劳的战士们表演一波大白天集体入睡,这样的种种异常,也许就会让他们有不好的心思或者错误的误解。
所以为了营地的安全,在和部落民更加同心同德之前,炎夏选择了凌晨悄无声息地将二十八人投送而来。
而他们这次的敌人是——一波污毒强盗。
……
“这颗星球早该死了……而不应该是这种要死要活的状态。”首领喃喃道。
现在是凌晨,是两颗太阳即将升起来的时候。
但是不管太阳升起还是落下,透过防毒面具的镜片,污骸种看到的就是一片和他们皮肤相似的灰绿。
而如果不戴防毒面具呢?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朝霞和夕阳的颜色,其实都是类似的。
在这颗荒凉的星球上,哪怕有两颗恒星,它们的光芒也只会如一块横跨在天空中的,腐烂的橘色伤口,将天际染得斑驳。
太阳将天空染色,那么他们污骸种就会将世界染色。
污骸种的队伍踏着沙砾前行,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灰绿色的皮肤,如同防毒面具镜片中世界一样的灰绿色皮肤。
队伍前列,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领袖。
高达两米五,外加上已经完全机械化的右臂,就让人知道他是一名强大的战士。
只是,这柄机械臂似乎也有点怪异。
镶嵌着各种管道和金属节点,但是不时有绿色的腐蚀性液体或者黄绿色的毒物从接合处渗出和喷涌而出。
蓝色和紫色交替的机械光芒在暮色中格外渗人。
这就是污骸种。
他们的身体畸形而坚韧,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灰绿色,衣服下面多半都是腐蚀性的脓疱和龟裂如同鳞片的皮肤。
但是也有一些污骸种,侥幸有着看上去没那么惨的皮肤,配上污骸种必然会拥有的白发,说不定还能够符合有些人一定条件下的审美。
不过这种看上去还算正常类型的污骸种,他们毒和污染,一般体现在另外一些地方,比如内脏和血肉。
生性暴躁,免疫毒素污染,几乎百病不侵,这就让他们极为放肆地使用着清醒丸,使用着炎夏人深恶痛绝的“药物”。
而且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被副作用反噬。
可以说,他们的新陈代谢体系已经彻底适应了充满毒素的环境,亦或是充满了精神药物的血液。
这也要求他们必须不断摄入它们。
在这种痛苦和扭曲中,他们的战斗方式也就如同预料中那样可怕。
毒素武器,外加上“药物”刺激下短时间内的强大表现。
这些原本被改造出来是为了在投送蘑菇蛋之后的废土定居的家伙,无一例外地都成为了海盗,成为了居民的噩梦。
而现在,首领说话了。
“前方有补给点,”他用沙哑得近乎需要割掉嗓子的声音低吼,“先整理一下,让我们准备补给吧。”
身后的海盗们发出低沉的共鸣,那是介于人类健康嗓音和病变了的血肉之间的怪异声响,像是得了喉部癌症的人非要唱喜马拉雅一样的声音。
而他们的准备工作,其实也很简单。
从腰间取出一管幽蓝色的药剂,直接插入颈部的接口。
亦或者口服着一些蜡丸,一些纸包的粉末。
他们虽然能够免疫副作用,但是一些基础的反射还是改不了。
比如,一名瘦削的污骸种就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口中不断溢出不知道是否有毒的呕吐沫。
“稳住,”一旁的海盗立刻按住了他,并且低声说,“药剂马上就生效。”
很快,预料中的那样,抽搐的海盗很快平静下来,眼中重新浮现出麻木的光泽。
队伍继续前进,使用过“药物”之后,他们的步伐已经有些诡异了,但是却还是富有节奏。
而随着他们的脚步踏过,一片死寂迅速笼罩在本就艰难的荒原上。
灌木和草地在他们的脚下退缩,就连风声仿佛都被这支队伍诡异的气息所吞噬。
首领抬起他那充满机械装置的右臂,做出了前进的手势。
绿色的腐蚀性液体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在地,在沙砾上留下腐蚀的痕迹。
“补给,”他再次低吼,“药和生存资源。”
队伍中的海盗们发出近似共鸣的声音,那是对首领命令的机械般服从。
他们的身体虽然还勉强属于有机生命,但是他们的精神在生而有之的毒素和药剂的麻痹下,难说能够比机器好上几分。
……
战士们列队完毕,新加入的几位专家因为是第一次还不能够自由下线,所以也和陆九渊一样躲在后方。
而在惯例发出了对地下基地和塑形舱的感叹之后,他们就盯住了管理员办公室那标志着考验进行中的急促警报,或者看着陆九渊因为在意识中同系统争吵着而表露出来的各种激动的情绪。
“有这样一个并非附属,目的不清的系统,陆小同志还真是辛苦呢。”
时间差不多之后,还在休息的部落民们就也同样被喊起来参与战斗。
配发给他们的,依旧是只要机床一转,就能量产许多的钢铁长矛。
但是在排兵布阵这方面,部落民并没有被安排到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们没有炎夏战士那样的素质,语言的教学也还在路上。
别说能打胜仗了,就是听从指挥,分清踏左脚右脚,都是个大问题。
另外一方面,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Npc”,好像不能复活。
人最害怕的不是少,而是不平均。
所以部落民们负责的方向其实并不是什么会正面遭遇的部分,大概率是不需要牺牲也能度过整个战斗的位置。
要不然,大家都正面作战,都死伤惨重,结果你复活了,我该死?
一次两次可能还好,时间久了之后,就算是神州人的虎皮再好用,也很难压住这份不公的影响吧。
毕竟,生命本来就是最公平的东西,而复活机制,就彻底宣告了“神州人”在他们眼中的不公平。
但是,就算炎夏再怎么优待他们也好,部落民们最终还是紧张地戒备起来。
因为回音湾部落的记忆就让他们知道,一支污骸种的队伍通常意味着什么。
掠夺、暴力,以及近乎不可阻挡的毁灭。
他们无情的进军,只有同样喜欢使用“药物”,但是却专职强化了战斗机能的骠骑种,该死的人形兵器,才能够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