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骐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这才猛然认出来者身份。他顿时如同被雷击中,浑身一激灵,慌忙躬身行礼,声音都带着颤抖:“家……家主!”
被唤做家主的黑衣女子目光如刀,仿佛要将方骐剜个对穿。她的声音冷若寒冰:“我和二哥精挑细选,派你们来京师照顾阿芪。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们此次入京办差,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东方家的脸面。就凭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也配迎接京中贵胄?简直是有辱门楣!去,自己领十个板子!”
方骐额头冷汗直冒,连连应是。他小心翼翼地在前引路,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来到东方芪的听雨轩。
此时的东方芪已梳妆完毕,正对着满桌精致早膳发呆。案上摆着各色点心:香酥的葱油饼,晶莹剔透的肉汤包,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和可口小菜……
可她却提不起半点胃口。
近来朝中局势微妙,加之姚家的事,让她食不知味,眉头时常紧锁。
就在这时,细雨快步入内,略显慌乱地禀报:“郡主,家主姑姑来了!”
东方芪闻言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姑姑来了?”她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身影已掀帘而入。东方青冉摘下头上的帽子,目光如炬,既有凌厉,又带着几分心疼,落在东方芪身上。
“姑姑……”东方芪怔了片刻,随即再也按捺不住,如同小鹿一般扑入青冉怀中。
来者正是新任东方家族家主东方青冉,东方芪父亲的亲妹妹。今年三十五岁的她,与东方芪的小叔孤云是龙凤胎。若非东方芪的父亲意外身故,这位曾经仗剑走天涯的侠女也不会临危受命,接掌偌大的东方家族。
青冉生得明眸皓齿,眉宇间透着几分英气。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梳起马尾的样式,更显得英姿飒爽。她身上既有侠女的嫉恶如仇,又有商人的八面玲珑。这一年来,她将东方家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在整个大周上下都颇有声名。
“阿芪,瞧瞧这是谁?”青冉微微一笑,将身后一位白衣女子推到东方芪面前。
东方芪定睛一看,只见那女子约莫二十岁上下,身材窈窕,面容端庄秀丽。她一袭素白长裙,举止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眉宇之间,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书卷气。东方芪苦思许久,却还是想不起对方是谁。
青冉见状,不禁莞尔:“你这丫头,平日里机灵得很,怎么这会儿倒是记性全无了?想想你近来为何事忧心?我此番入京,为的正是这桩心事。”
东方芪闻言,如醍醐灌顶,惊喜道:“你……你是姚家表姐,姚洛初?”
姚洛初福身行礼,嘴角含笑:“郡主终于记起民女了。”
“这里只有家人,哪里有什么郡主不郡主的。”东方芪握住姚洛初的手,激动不已:“表姐,我正为姚家之事忧心如焚,你此番入京,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她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仿佛看到了解决困境的希望。
细雨见状,眼疾手快地上前打圆场:“郡主,有什么话还是用过早膳再说吧。家主和姚姑娘风尘仆仆,想必是赶了夜路,定是又饿又累。”
东方芪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吩咐:“轻云,快去厨房传话,再做些热腾腾的早点来,对了,再熬点黑糖姜茶来。”
她转头看向姑姑和表姐,眼中满是期待与忧虑。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悄然洒落在檀木案几上。
须臾之间,一桌热气腾腾的早膳便已备好。青冉与姚洛初简单梳洗过后,与东方芪一同落座。案几上摆着精致的瓷碗瓷盏,盛满了各式精美的点心与汤羹。空气中弥漫着米粥的清香和茶水的馨芳。
青冉率先拿起玉瓷碗,轻抿了半碗米粥,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她放下碗,目光如炬地看向东方芪,开口道:“阿芪,我已得知你在京师的处境。这个梁王当真可恶至极,逃亡路上竟还能安排一场对你的暗杀。可见其势力盘根错节,早已渗透朝野。”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坚决,“我准备再给你拨一支江湖护卫队,以保你周全。这些人都是我游历江湖多年结交的至交,他们定能护你周全。”
东方芪闻言,眉头微蹙。她放下手中的银筷,恭敬地对青冉道:“姑姑,我知您的好意。只是如今陛下正在拔除梁王的势力,和梁王有关的薛国公、禁军大统领章家都已经倒台。再说经过那次暗杀之后,梁王应该也明白我并非那么好对付。想来,他不会再轻举妄动。”
青冉听罢,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哼,我知道你现在要借那皇帝之手探寻真相。但那老狐狸,我始终难以相信。他对你的目的性太强,保不齐何时就会弃你如敝履。你这丫头,当真要多长几个心眼才是。”
东方芪听出姑姑话中的关切,心中一暖。她温声道:“多谢姑姑提点,侄女必当谨记在心。”
青冉轻叹一声,目光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姚洛初,又道:“眼下你怕是为姚家之事烦忧吧。具体情况,还需姚姑娘与你细说。”
此言一出,姚洛初猛地起身,跪倒在东方芪面前。她双手抱拳,额头触地,声音哽咽道:“郡主,求您救救民女的父亲,救救姚氏一门!”
东方芪大惊,连忙起身去扶姚洛初。她轻声安抚道:“表姐,何须如此大礼?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便是。”
姚洛初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纸血书,双手奉上。她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哀求:“郡主,这是家父所写的罪过书。恳请郡主将它呈于圣上。”
东方芪接过血书,心中一沉,眉头紧蹙问:“血书?难道表舅舅真的与梁王一党有所勾连?”
东方芪难以置信。
“阿芪,你先别急,听姚姑娘细细说来。”青冉劝慰道。
姚洛初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郡主,此事还要从两年前江州的那场山洪说起……”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江州林西山盐场,萧承晏正暗自心惊。通过一夜的深入暗查,他拿到了盐场的真实账本,已确信盐场的实际规模比上报给朝廷的要大上五倍不止。每年光是纯利就能给梁王上交不下百万两白银。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重大发现,这些都让萧承晏震惊不已。
然而,事情并非一帆风顺。就在探查过程中,萧承晏遭遇了对方的突然袭击。虽然他身手不凡,却仍不慎被一支冷箭擦中左肩,所幸伤势并不严重。
江州的客栈内。
温少禹正小心翼翼地为萧承晏处理伤口。萧承晏微眯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沉声道:“看来,是时候去江州州府姚谨的府上走一遭了。”
温少禹闻言,不禁担忧道:“殿下,您这箭伤虽然不重,但也需要静养才是。若是贸然行动,恐怕会加重伤势。”
萧承晏轻蔑一笑,冷声道,“区区箭伤,何足挂齿?现在办案最重要的就是要快、准、狠。若是迟疑片刻,谁知那梁王又会耍出什么花样来。”
其实他更担心姚瑾,隐隐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怕再迟一步姚瑾会有什么不测。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整理衣冠,目光如炬,“此次查案事关重大。不仅关乎朝廷社稷,还关乎着皇祖母和姚家一脉的安危,我们耽搁不起”
温少禹见状,知道自家主子主意已定,再劝无益。他暗自叹了口气,转身收拾行装,细心地将金疮药备足。随后,紧随萧承晏的脚步,向着江州州府姚谨的府邸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