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室森寒,白泽身上依旧是那套精致考究的锦衣华服,事发突然,尚未来得及换下。
白泽此刻将身子紧紧的蜷缩成一团,抬眼缓缓扫过四周透着骨刺寒意的墙壁,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无助,只能在这寂静冰冷中,等待未知的命运。
外面,礼乐齐鸣,礼炮轰响,声声入耳,每一声都似重锤一般,敲击在他心上,今日本是他的成人礼,他曾无数次幻想,待那最后一声礼炮消散于天际,自己便可告别过往的一切枷锁。
然而,此刻他却被困于这一方冰室,那些祝福与期许被隔绝在外,他仿佛繁华抛弃的孤儿,独自在此咀嚼着命运的荒诞与无奈。
白泽微微抬起头,嘴角轻轻牵动,扬起一抹苦笑,那笑容里满是自嘲与失落,这一切终究是变了,叹息着命运无端的捉弄。
侍卫来时,自己便猜到是苏魔羽,却不愿相信她会这般,想到自己失去母亲那日,白起带着鸢后来到自己面前,神色仿佛在看一个物件般,开口对他说:“从此以后鸢后就是你的母亲。”
年幼的自己哭着喊着要找母亲,对着鸢后拳打脚踢,白起暴怒下便动手抽了自己几鞭子,厉色道:“以后他的母亲只有鸢后一人。”
自此以后自己便认定,母亲的消失和妖王鸢后有着撇不清的关系。
苏魔羽此时静立于无冥殿外,礼炮声一声声炸响在耳畔,每一下都令她的心绪愈发烦乱,双脚也不由自主的来回移动。
“羽儿妹妹,泽儿究竟为何....”白鸳见苏魔羽离席,趁着众人皆沉浸在酒色中,找了个空隙便跟着出来,哽咽的开口。
白泽幼年极其抗拒鸢后,所以白泽自小算是他带大的,自己的这位父王一心只有称霸天下的梦,无心关爱子女。
鸢后虽然对自己和白泽都是疼爱有加,可自己能感觉到,鸢后内心真正关心的其实是白泽,哪怕后来有了白仇,鸢后心中所念也只有白泽一人。
随着白泽渐渐长大后,对鸢后也放下了芥蒂,对鸢后恭敬有加,三兄弟也是相处和睦,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白泽这次究竟是为何要这般。
“大少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苏魔羽峨眉微蹙,眼中满是焦急与疑惑。
白鸳微微低头,避开苏魔羽的目光,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泽儿在冰室。”
“你说什么?冰室,那不是妖族最古老的刑房,妖王要干什么,难道要对白泽用冰刑吗?”
苏魔羽声音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眼睛瞬间瞪大,满是震惊之色,恐惧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沿着她的脊梁迅速攀爬,让她的身子微微颤栗。
“羽儿妹妹,你小些声,隔墙有耳。”白鸳抬眼向四周看了看。
“白泽本身修炼的就是火系法术,哪里受得了冰室那寒气,便是待久了都扛不住,若是上了刑,是要他的命吗?”苏魔羽话语里带着一丝哭腔,无助的望着白鸳。
“泽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一定力保泽儿不出问题。”白鸳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这话不知道是为了安慰苏魔羽,还是安慰自己。
“大少主,我今日满心只盼你能去劝一劝他,早知晓会如此,我当时真不如就依了他,何须他受这些罪!”苏魔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白鸳双唇紧抿,沉默的伫立在原地,目光有些空洞的望向冰室方向,暗自思忖自己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一边是妖族的荣望,一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有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弟。
苏魔羽见白鸳久久无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咬了咬下唇,扔下一句:“你最好保证白泽没事!”
苏魔羽心中早已一团乱麻,先前不知白泽如何,现在知晓后满心绝望,只想赶紧去找父亲想想办法,快步消失在白鸳的视线之中。
冰室大门“轰隆”响起。
起初,白泽还能凭借内力抵御这冰室的彻骨寒冷,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体能也一点点消失殆尽,渐渐寒意侵入周身,意识逐渐涣散。
听到动静的白泽努力抬起头,迷糊中看到白起和鸢后双双站在自己面前,白起一脸怒气,鸢后则是有些心疼的眼神。
“逆子,你究竟想干什么?”白起怒斥。
“呵呵....我想干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吗?”白泽努力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讥笑看向白起。
“你个逆子!今日是什么日子?你至我于何地?你至你母亲何地?”白起怒吼的声音回荡在冰室内。
“母亲?哈哈哈哈,我今日便是为我母亲报仇,就是这个贱人,害死母亲,都是你!你色令智昏害死了母亲。”白泽诉说着心中的与不安,声音里夹着几分哽咽。
“泽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鸢后见状,连忙开口解释。
白泽说的话震惊到了鸢后,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百般呵护,为何会这般看待自己。
“你闭嘴!就是你利欲熏心抢了母亲的身份,抢了母亲的位置,从小看似对我体贴入微,实则呢?不过是为了得一个好名声罢了。”白泽双眼仿佛被血色晕染过一般,对着鸢后怒吼道。
“你个逆子,如若不是鸢后,你早就被你那所谓的母亲……”白起怒吼着。
“尊上!!!”鸢后声音突然提高了,白起立马噤声停止了刚才的话。
“来人,上冰刑,让少主好好反省反省!”白起看到白泽这失去理智的模样,让他愈发觉得失望。
“尊上,冰刑泽儿受不住的,泽儿从小....”鸢后闻言,脸色立即大变,连忙开口。
“无须多言!这个逆子,我看他变成今日这样就是被你娇惯出来的。”白起决然拂袖而去。
鸢后见侍卫将白泽吊起,心急如焚,连忙转身去追白起。
白泽此刻吊于空中,手脚皆被上古寒冰打造的铁链捆绑起来,两旁固定的龙纹冰柱反射出来光芒,刺痛着白泽的心。
一根根冰钉钉入自己的七经八脉,身体上剧烈的痛感袭来,每一钉都意味着自己再一次被抛下了,这次不是母亲,是自己唯一信任的人。
第一轮冰刑刚刚结束,冰冷刺骨的寒意涌上周身,白泽发现自己的灵力正在溢出,心下了然这次便要死在这冰刑之下了。
在第二轮冰刑开始前,白起让侍卫传话:“妖王让小的带问少主,少主知错否?”
“白泽无错!为母报仇,天经地义!”白泽听到此言,瞬间愤怒起来,吊在空中四下挣扎,面目狰狞。
可一挣扎却发现身体的疼痛感愈发强烈,闷哼了起来。
“行刑。”侍卫轻叹一声,只得再次行刑。
“啊~~~~~”白泽此刻感受到了如万针扎心的痛,第一轮的冰钉刚刚开始融化,鲜血直流,第二轮的冰钉又再次打入之前的伤口,钻心的疼痛瞬间涌上心头,白泽意识越来越模糊。
此刻的白泽,仿佛一个破旧的牵线布偶一般,脑袋重重垂下,那宝石般的眼睛,此刻已经开始涣散。
“少主是否知错?”侍卫如刚才那般又问了一遍。
长时间的折磨让白泽早已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只能无力的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痛苦的面庞,只听到白泽用微弱得如同蚊蚋般的声音,从血腥的喉咙里艰难的吐出“无错”二字。
“行刑!”侍卫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再次行刑。
“啊~~~~~”白泽的惨叫一声声回荡在冰室里。
一旁的侍卫实在于心不忍,开口劝解:“少主你就认个错吧,再行刑你会死的。”
白泽仿若听不到一般,只是将牙关咬的更紧,双唇紧闭。
“啊~~~”
冰室之内白泽的惨叫与外面的礼炮声形成了一种强烈又荒诞的对比,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被强行拼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