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明媚,白云几朵,一片蓝天。
用完早饭,大家聚在庭院绿藤荫内闲坐。
罗然却靠在边边白墙上,面无表情嚼着一块牛皮糖,兴致缺缺总觉得无聊。
突然想起其他小组还没回来,朝在座上喝茶柳士谦随口问道:“先生,其他人出任务这么久了还不回来吗?”
柳士谦抿了一口茶汤,放下继而摸了摸下巴一指长的黑胡子,笑呵呵道:“他们下午就回来。”眼里透着师长对学生的欣慰。
“他们都完成任务了?”罗然一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感觉自己跟着卢则闹腾了许久,仍一事无成……
“可不是嘛。”
“你们在说什么?”卢则不知从哪里拎了一串葡萄,悠哉悠哉走过来。
看到李祈,剑眉一弯厚颜凑过去,就坐在李祈椅背上方。李祈淡然瞥了一眼,不想再说什么,说了也没用。
卢则总是随心随性,旁人动摇不得半分。但他却时常牵动我心……三年一过,终归也不过是落得个陌路一场。何必呢?
李祈心绪低迷,无权无势但却又被权势裹挟,就是这样的了。心想:“卢则未来会是是苍凌王,苍凌是青玄的敌国。势不两立,无法避免。”
“吃葡萄吗?”卢则发觉李祈有些愁眉苦脸。
李祈摇头,当下委实不想开口说话。眼睛左右瞧了瞧,从左手边的木架上取了本书看。
卢则拎着葡萄,默默看着李祈疏离的动作。眼底的笑意幽幽消弭却而代之的是茫然无措,像做错事的孩子,呆僵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就是步忌他们下午要回来了。他们两组都完成任务了,就我们……”另一边罗然接上卢则的话坦率道。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卢则扯着葡萄,挑眉不解,巧妙切换回悠哉的状态,只是心里还是难受的慌。
“你忘了之前你俩的约定了吗?步忌准看你笑话。”
卢则一愣,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步忌吗?
蓝眸盯着手中的青葡萄,视线放空思绪渐渐飘远。在空空又不空空的脑袋里搜寻这号人物。
半天……嗷!那个把我视作死对头(洪水猛兽)的,刚正不阿的板正又刺刺的,步老将军的独孙儿。
喜欢舞刀弄枪还……常年肩上抡着一两条大花蛇。一想到这,卢则就一身鸡皮疙瘩。
禁不住吐槽:什么爱好啊!喜欢养蛇,噫噫噫!瘆人的也……
脑海中浮现出对方的模样,这小子长得正派阳刚,还算白,个子同我一般高吧,似乎也是同龄……嘶…他怎么就喜欢这等阴毒滑溜之物,跟我反着来……噫噫噫。
卢则嘴角一皱,嫌弃地直摇头。
也是奇了怪,这家伙怎么就和我过不去!干什么都得和我比,那次也是烦了就胡乱应了他。
输了好像是要任劳任怨伺候对方一天吧?是吧?!
天呐,要命的差事!就冲着他家一窝的蛇,我都吓得发软……还跑去伺候他,他不得拽成大爷。事后得意,叫上他的哥们弟兄吃酒吹嘘,消息一散。
平日又是一起上学的,他这啧啧……从此我还有的混?我卢爷的威名,得大大折扣啊。
卢则单手摩挲着下巴,我和他有深仇大恨吗?没得吧。
“想起来了吗?”罗然投以期盼的小眼神,期望卢则可以因和步忌的赌约燃起斗志奋发图强,顺带他一起。
卢则扬起下巴,作高谈阔论的架势。
罗然期待,以为他会说些豪气话来。
卢则却又一下蔫了,长叹口气,“无所谓啦。”
他无意间对视上罗然无奈的神色,眼皮微挑定睛瞧了一眼罗然,了然对方的小心思。
来了主意,话音一转,长臂似搭似搂放在李祈的肩上。“我还是死了算了吧。”
李祈猛地一怔,回眸瞪了一眼卢则。
卢则得趣,玩味一笑。看着李祈清冷疏离的脸被自己的话牵动情绪,全身上下就陡然升腾起一股无名状的兴奋,不着痕迹舔了舔干燥微凉的下唇。
心里头发痒,很想亲李祈不答应就掐着脖子亲。
蓝眸微眯,浸出色欲的暗芒并掺杂着几缕狠意。
灼热的视线下,李祈直觉自己像块肉一样被狠狠盯着,不由恼怒。
当即扬头厉色看着卢则,缓了几秒低沉着声骂道:“抽什么疯。”可不敢高音声张,需顾全彼此脸面。
卢则垂眸注视着李祈低声轻笑,清朗中佐着一丝柔情。
就当李祈要发火之时,卢则终于开口说话,还一并拉过李祈的左手,有一搭没一搭亲昵地揉搓着。
“李祈,我好想亲你。你答不答应?”悠哉慵懒的调调,可眼神确是想吃人的架势。
李祈讶然,莫名有些慌张急地想抽回手,不料竟被卢则紧紧锢住。
气的他想给卢则一巴掌,光天化日下就敢对他耍流氓。
但李祈总归是顾虑颇多,只能是恶狠狠刮了对方一眼。
卢则不以为然,仍旧轻佻地蹂躏李祈那冷白、骨感的手。瘦了,日后得好好养活投喂。
“卢则!”李祈皱眉,又眯起眸子有些咬牙切齿。
“好哥哥~我莫不是哪里得罪你了,怎得无故疏远?”卢则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甚至力道加重了些,神色还是一贯的高姿态。
卢则总算是说出了一句像样的人话,李祈一听便明白了根结。但对方的态度还是十分让李祈膈应,不打算理睬。
想着豁出去:量卢则有本事就等大伙来齐全,看了去。皆失了面子,也无谓了!
其实卢则是顶无所谓的,甚至反而觉得正好——权当宣誓主权了。李祈正气头上忘了卢则是一等一的不要脸分子。
“好哥哥~”这回卢则放软了态度,打着硬的不行那便试试软的旗号。当然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知道李祈态度转变的原因!亲什么的,暂且都可以抛置一边。
正巧李祈偏就吃软不吃硬,这一回一听着语气再瞧一眼对方的神情,还算低眉顺眼。
轻哼了一声,明白是自己理亏在前,左右一想也是不愿闹僵,便顾不上受痛幽幽解释道:“近来头疼心闷口重,提不起唇受不得酸也。”
卢则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李祈以为他消气了。正准备抽回手时,却发现仍旧纹丝不动。
“这青葡萄不酸,至于头疼心闷我改日带你泡泡汤泉。”
李祈青眸一怔,停下动作蹙眉看着卢则。
卢则蓝眸微弯,笑吟吟道:“吃一个,嗯?”动作上却彰示出了他的不容分说。
无奈之下,李祈只好面无表情顶着对方露骨的暧昧视线,张口吃了一个卢则递过来的葡萄。
牙尖刺破青皮,清甜的汁水流入口腔之内。
李祈脸色缓和了下来,这个小插曲也是让他见识到了卢则的笑里藏刀般的偏执和莫名外溢的占有欲。
卢则目的达成也没有理由再抓着对方的手不放,不过嘴角还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李祈一抽回痛到发麻的手,就发现手上显着一圈指红印,几处指骨红的尤其明显。
他揉着手,眼神凌厉扫向始作俑者。
“晚上,我寻个药膏予你。我帮你涂,可好。”卢则笑得满面春风。
至于为什么要等到晚上,无非是要李祈疼些时辰,长长记性。
卢则:既上了我的贼船,日后可不许乱抖些冷脾气于我。打骂什么的我都认,就不是别让我猜你的心思。
不过,卢则还算有分寸,并没有说用力到想捏碎骨头的程度,但也仅仅只是仅次于上。
这一点李祈心知肚明,一时语塞,颇为无语兼无可奈何。
他一时还真拿不定卢则。
卢则软硬兼施,这会又开始讨乖,试探性的小心翼翼摸了几把李祈的左手手背。
触摸一下又极快抽回手,生怕李祈抓着他的手揍他。
李祈瞥了他一眼,更确切是白了一眼。觉得不可思议,这人竟能厚脸皮成这样!不过也懒得理他了。
温热的手掌补偿性地捞过李祈的疼的发僵的手。
卢则手心涂了药油,温柔地给李祈活手。
要真的等晚上,不消李祈疼麻,卢则他自己就心疼死了。“重话”是这么说,但哪里舍得嘛!
李祈大概味出对方心思,只得由他去了。青眸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心想:“要怪只怪自己色迷心窍着了卢则的道。”
若只是色狠下心来也不是戒不掉,只怕去了这遮掩即露出明晃晃根由——卢则是如此的与众不同,鲜活、明亮、热烈、自由。
仿若腐朽废土里野蛮生长的向日葵、苦闷焦灼日子里慰心的缕缕快意清风、在无边无际绿意疯长的草原里肆意奔袭的烈马。
没谁不会喜欢吧。念此,李祈莫名烦躁,不爽。
*
对面一直看着这两人腻歪的罗然直咋舌,心烦抓了把头发。
想着还是回去躺着吧,转身却意外碰到了三步开外葱葱绿树下“愣”站着的时菱。
“……”罗然试着和时菱打个招呼,但对方毫无反应。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罗然后知后觉,顺着时菱的视线看过去……
看得可不正是座上的卢则和李祈吗?……!
这…啊嘶,时菱到底是……难不成,难不成,不对……
——莫非时菱喜欢卢则?!!
罗然陡然机灵了一回,追忆过往又似乎一切皆有迹可循,但心中多多少少仍觉难以置信。
时菱温润而泽,清冷儒雅。
卢则自由恣意,乐观潇洒。
倒也不是不登对,只是他们成双入对,总有种貌合神离之感。
卢则应是会喜欢那种能给他带来刺激和挑战的人。
李祈冷矜果敢,倔强沉敛。倒是蛮对卢则的征服欲。
要时菱真的喜欢卢则,这得多虐心啊。罗然皱眉,连连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