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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庙内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暗自诧异:这荒凉之地,怎会有他人造访?十八微微一笑,语中带着几分洒脱与豁达:“既是相遇,便是及时之缘,前辈但请随意,无须客气。”

话音未落,只见远处一抹黑影缓缓蠕动,渐渐凝聚成形,最终化为一位青衣男子,步履轻盈地步入庙中。他容颜俊逸,仿佛岁月对其格外宽容,未曾留下丝毫痕迹,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然而,在修仙界中,以貌取龄实乃大忌,这青衣男子究竟是何等修为,无人可知。故而,十八那一声“前辈”,确是再合适不过的称呼。

青衣男子步入屋内,见一女娃端坐于十八身旁,他便不客气地坐在了十八的另一侧,目光落在他们手中的食物上,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十八见状,大方地撕下一块最为肥美的肉,递予他,笑道:“前辈,请用。”溪宁则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心中暗自思量,此人看似凡尘中人,举止间却流露着不凡的气度,或许是某位微服私访的官员也未可知。念及此处,她复又低下头,继续专心致志地啃食着手中的肉块。

青衣修士淡淡瞥了他一眼,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倒是个有趣的家伙。”言罢,他也不客气,直接抓起桌上的食物便大快朵颐起来,全然不顾手上沾满了油渍。

青衣修士边吃边从腰间解下一只酒壶,随意地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豪迈地笑道:“人生若此,夫复何求啊!哈哈……”言毕,他将酒壶随手一掷,正中十八怀中,笑道:“小兄弟,可要来上一口?”

十八接过酒壶,轻轻抿了一口,只觉一股辛辣之气瞬间直冲喉尖,令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饮罢,他将酒壶递回给青衣修士,笑道:“前辈,好酒!”

青衣修士“哦”了一声,挑眉道:“你能品出这酒的好坏?”

十八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道:“不能,但拍个马屁总不会有错的嘛!”

男子放声长笑,声如洪钟,回荡于林间:“有趣,有趣至极!小友你着实是个妙人儿。”

“不知小友驾临蜀地,所为何求?听君言语,似乎并非这巴蜀之人。”他眼中闪烁着好奇之光。

十八微微一笑,眉宇间透出一股洒脱:“不瞒前辈,十八本是迷途之人,误入此地。原本欲去北荒,宗门琐事。”

男子闻言,面上露出惊讶之色,仿佛听见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之事:“你这迷路,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北荒之路,你却往巴蜀而来,莫非是打算绕过江南水乡,再乘舟北上,体验一番凡尘游历?”

十八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惭愧惭愧,十八确是误入歧途,还望前辈莫要见笑。”

忽而窗外电光石火,雷鸣轰然,细雨转瞬化为倾盆。青衣修士轻叹,巴蜀之地,即便是秋意渐浓之时,亦是这般雨说来就来,不由分说。他转向身旁的少年十八,笑道:“小友,观此雨势,狂风骤雨中,吾等犹如风中残烛,似乎随时可能被这天威吞噬,可有此感?”

十八目光自窗外收回,落于炉中跳跃的火苗,眼神坚定,缓缓言道:“非也,此乃道之显现。”

青衣修士闻言,面上掠过一抹讶异:“那这电闪雷鸣,惊雷滚滚,人生何其渺小,仿佛电光火石间,便能抹去一切存在痕迹,又当如何解之?”

十八神色淡然,只吐一字:“道。”

青衣修士不依不饶,又问:“那这狂风肆虐,又当何论?”

十八依旧平静:“道。”

“那这炉中之火,生生不息,又该如何看待?”青衣修士追问道。

十八微微颔首,道:“亦是道。”

青衣修士闻言,似有所悟,缓缓坐下,猛灌一口灵酒,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诚恳言道:“还请小友不吝赐教,为我解惑。”

十八神色变得庄重,缓缓开口:“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道不为万物之主。人观天地,欲将万物据为己有,却不知道之无私,人之有私。天道忌盈,人常思不足,欲壑难填,此乃苦海之源。前辈,您以为如何?”

言罢,室内一时静谧,唯有窗外风雨交加,似在应和这青衣之人的悟道之语。

轰然一声巨响,天际裂开一道手臂粗细的闪电,猛然间划破夜空。青衣耳闻雷鸣,见一男子面容扭曲,痛苦地以双手抱头,仿佛要将自己的思绪从脑海中生生砸出,凄厉地低吟:“人常思不足者,岂有不苦之理。好一个深刻之悟,人常思不足者,岂能免于苦海沉浮?哈哈,好一个透彻之见,人常思不足者,岂有不苦之理哉!”言罢,他身形一晃,毅然决然地冲入倾盆大雨之中,逐渐化作雨幕中的一抹模糊,最终消失在茫茫雨海。

十八待那笑声渐行渐远,终是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缓缓瘫坐于地,心中五味杂陈,久久不能平息。

溪宁轻问道:“十八,你这是怎么了??”

十八神色未定,心有余悸地道:“我刚才可是从鬼门关前晃了一圈,你却浑然不知。那人来此,竟是欲取我等性命。若非我谨慎言语,恐怕咱俩此刻已魂归九幽了。”

溪宁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不以为然:“你若是早说那人心怀不轨,我早已拔剑相向,斩他于剑下,又何须你多此一举,费唇舌之功。”

十八至今仍觉心跳如鼓,难以平复:“你哪里知晓其中的凶险。方才我的玉佩无端抽动数下,我顿感来人身上散发出的不善之意。我每说一句言语,那玉佩便随之抽动,此人杀心之重,实乃我生平罕见。所幸的是,他竟莫名其妙地发了疯,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溪宁闻此一言,心中已然明了那玉佩中所藏之秘。此等超凡脱俗之人给予的警示,绝非虚言,故而他面色愈发凝重,沉声道:“你既已知其危险,还饮其酒,莫非不惧中毒?不如趁他未归,我等速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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