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过了几个月,来到了596年元月,巫圣教的酒肆开起来了。开张的头三天免费提供两份佐酒菜,一份鳢鱼脯,一份蜜饯。一时酒客云集,孙思邈扮成华太白也来到巫教新开的酒肆。
这家酒肆原来是云定光的产业,林清雅看中后,毫不客气便让云定光搬走。云定光自然不肯,林清雅道:“你可是杀人了,你有命案握在我手里,再不答应,我可就要将这事走漏出去,到时候你可就人财两空了。”云定光只能哑巴吃黄连,低价转让给巫圣教了。
孙思邈抬头看见“天香酒楼”四个大字,他走入酒肆,便有阵阵酒香飘来,里面的人三五成群,坐于一处喝酒闲聊。二楼雅间还能传唤舞娘歌姬来歌舞助兴。孙思邈坐于一楼一个靠窗的位置,要了一壶新丰酒。一会酒就端过来了,一个温酒用的大壶,一壶酒就放于大壶的热水中,一只酒杯,一盘鳢鱼脯,一盘蜜饯。酒女都给孙思邈摆放在桌上。孙思邈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小口,口感醇厚,酒色翠绿。然后用筷子夹起一片咸鱼干,放入口内细嚼,咸味适中,鱼香肉实。
孙思邈听到旁边一桌的三人正在谈论杨府的事。一人道:“李兄张兄,越国公杨素府上发生一件有趣的事,你们听闻没有?”李兄道:“杨兄,发生什么事了说来听听?”杨兄道:“杨府有一个歌妓叫苗竹米,她勾搭上安平公之子李百药了。李百药可是出了名的风流才子,在京城无人不知。苗竹米深更半夜把李百药引入府中,两人私会被杨素手下的人抓了个现形。杨素一听那个气,真是胆大妄为,就想将两人给斩了。他想我虽然姬妾多,都宠幸不过来了;但也不能平白无故就被人拐跑了。杨素命手下将李百药押来,一见李百药正当三十岁,英武俊秀,又是安平公之子。便说道:‘我听说你善于诗文,可以作首诗自叙因由。我看后觉得满意,就免你一死。’然后将纸笔给他。李百药拿起笔一下子就写好了。诗为《惜竹米》:
竹子开花难,花开生乃绝。
结实成竹米,米落生新竹。
若得肥沃土,昼夜生一尺。
今在贫脊地,始终不见长。
孤老不知惜,误人春芽尖。
杨素笑道:‘好你个李百药,这是指责老夫耽误人家小姑娘了。好,我便成全你小子,将苗竹米嫁给你小子!’杨公亲自将两人送出了杨府,还送了一大笔嫁妆。李百药就这样将苗竹米带走了,既抱得美人归,又大发横财。”李兄道:“这对于杨素来说算不得什么,现在谁人不知,杨公可是富可敌国。苗竹米这个小妖女真是胆大包天,还好杨公仁慈。”张兄道:“我看这个苗竹米,勇敢直率,堪称侠女。”
孙思邈听到这里,心想:“没想到竹米私会情郎,还会出了一个大惊喜,就这样脱离了杨府。自己花尽心思也没想出好办法将她们俩人弄出杨府,杨素竟然主动放人了,真是人心难测。”
话说安平公李府,李母骂道:“你个不孝子,这就是你说的三十岁娶妻。你娶得什么妻?好好的正经人家的姑娘你不娶。你给自己弄回来一个别人玩剩的小妾。”李百药道:“她只是歌妓不是妾。她可是完璧之身嫁给我的。”李母道:“完璧之身又如何,她名义上不还是杨素的妾。这只能说明她不得宠,她就是块破烂,杨素连碰都不想碰她。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你是娶不到媳妇吗?怎么说你爹也是安平公与杨素品阶一样。你非得去捡杨素那老匹夫的破烂,这多丢人啊!”李百药道:“娘,我们现在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爹生前被一贬再贬,活活气死了。我又丢了太子舍人的职务,紧接着守孝三年。家里早就一贫如洗,全靠借贷度日。如今的李府举步维艰,竹米能看上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况且杨素又给了丰厚的嫁妆,足够我们度过现今的难关了。娘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李母道:“儿子,她毕竟是一个歌妓,你就那么钟意她?”李百药道:“竹米,她真的很好。你看她,自从嫁过来忙里忙外的不是做得挺好吗?俗话说:英雄不问出身。你就不要太在乎她的出身了。”
话说杨府的张出尘,她现在有些失落,苗竹米走了,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她还要在杨府苦苦等待,等待那个能解救她的人。她们四人如今已经有两人走出了火海。张出尘想起了娘。她曾经问过娘,如果哪天自己感到孤独了,该怎么办?娘是这样回答:“孤独其实娘也很孤独,但只要想一想夫君,我就不孤独了。因为夫君曾经跟我说过,我们没有权力去孤独。天上有太阳和月亮陪着我们,地上有山山水水陪着我们。除了这些还有各种动物植物陪着我们,我们还有祖先、有先贤、有文字、有图画、有音乐、有书籍、有食物陪着我们。陪着我们的东西是如此的数不胜数,怎么能感到孤独呢?”
话说孙思邈来到了李府,拜访李百药。李百药打开府门问道:“这位道长,不知来府上所为何事?”孙思邈道:“我是来看望我女儿苗竹米的。”李百药道:“原来你就是竹米提到的养父孙道一。”孙思邈道:“我正是孙道一。”李百药笑道:“岳父大人,您请进。竹米你爹爹来了,赶紧去煮一碗鸡蛋。”苗竹米道:“爹爹,你来了。今早我才悄悄告诉夫君我有一位爹爹。没想到你就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孙思邈道:“你这小丫头,原来是你还藏着掖着,我说你都嫁人两个多月了,也不通知爹爹,也不叫女婿回门。”苗竹米道:“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吗?爹爹你也是听到别人说起,我这个勾引人的小妖女了,才找过来吧?”孙思邈道:“我可没听到小妖女,我只听到了勇敢的小侠女。”苗竹米道:“谁是勇敢的小侠女?”孙思邈笑道:“你呀!”苗竹米笑道:“爹爹,我去煮鸡蛋了。”孙思邈在李府没待多久就告辞了,李百药苦劝不住,最后说好三天后带着苗竹米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