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还想说什么，我却叹气，“我原先还想着，这事儿或许不是你的错，一个女人，不该死在这样可有可无的罪名上。”
王家女躲在裴老夫人身后，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神色，裴老夫人护着她，瞪我，“你想做什么？”
“以后都不能有身孕了啊。”我看着她的肚子，走到王家女的床边，“这可不是小事，不找个御医来看看？”
紫衣女子赶紧上前挡住我的去路。
我轻而易举拨开她，坐到裴老夫人的身边，不顾她的厌恶，“夫人啊，这个大夫治不了，未必就没有别的大夫能治。”
我瞥了那老大夫一眼，“找个御医来看看，万一就把这个不孕给治好了呢。”
裴老夫人看着我，眼里的怒气淡了许多，更多的是探究和不解。
贺十三娘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裴老夫人的另一边，“清若顽劣是不假，可你总得查清真相再断她的罪吧？”
紫衣女子在一旁冷哼，“还需如何查，郡主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动的手，大家可都看见了。”
贺十三娘没理她，接着说，“你想想看，你是不是听到呼救才回头瞧见她落水的？可有人看见是清若动的手？”
裴老夫人一边坐一个鹅黄嫩绿，都十分难缠，又无侍从救她于水水火，她只得忍下来，叹口气，“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贺十三娘道：“我瞧着老夫人您这年岁也不算太老，怎么就能让人牵着鼻子耍呢。”
裴老夫人心中不快，“你什么意思？”
“清若是不聪明，可总长了脑子吧。”贺十三娘道，“她会在祭祖的时候掀翻祖先的牌位吗？”
清若大惊失色，“我干嘛要掀翻祖先的牌位。”
“你看。”贺十三娘道，“清若不是傻子，就算乖张，也没道理在大庭广众下把人扔进水池里。”
紫衣女子道：“谁不知道清若郡主刁蛮任性，做出这种事，有什么好奇怪的。”
“清若虽说刁蛮，却也不会枉顾人命。”裴老夫人道，“此事我会彻查到底，绝不冤枉任何一人。”
王家女这时小声道，“我也相信郡主妹妹不是故意的。”
清若一听到她的话就冷了脸色，“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你心中再清楚不过。宋大人不愿娶你，是因为他曾亲眼见你的马车撞了小童，还使唤下人把小童的父母都打了一顿。”
清若接着说：“你心这么黑，别说宋大人了，但凡有些良知的男人都不会娶你。”
“清若！”裴老夫人沉声。
“我哪句话说错了？都到这个地步了，您还是向着她。其实您根本就没有想过查明真相吧？”清若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着裴老夫人，“毕竟在您心里，早就给我定罪了，不是吗？”
“反正从小到大都这样，我都习惯了。”清若撇撇嘴，暗自隐忍着，不让泪落下来。
裴老夫人一时无言，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纵然是这样，你也不该当众叫素心难堪。”
“说到底你还是觉得她是我推倒的！”清若冷笑，“既然如此，那我无话可说。”
“不是的！”王家女突然反手抓住裴老夫人的手，“姨奶奶，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您信素心，素心从未陷害过清若妹妹。”
清若抬高声音，脆声中难藏愤怒，“闭嘴，少跟我攀亲戚，你姓王，我姓楚，你多大的胆子敢做我姐姐，难道你想造反。”
“清若慎言！”裴老夫人得知真相那一刻本是偏向清若的，听她这般轻狂，心中那点动摇又没了，看向清若时也多了几分复杂神色。
我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愧疚是肯定有的，只是这一丁点愧疚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凶我做什么，我哪句说错了？”
裴老夫人本想指责清若两句，嗫嚅半刻，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清若看到这一幕，彻底失望，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姨奶奶，素心的头好疼……”
王家女这一示弱，将裴老夫人心中那点对她猜忌统统压下去了，在裴老夫人的心中，始终是偏向王家女的。
我的皇奶奶也有自己偏向的人，是她娘家的小辈，于她来说，我只不过是东陵的守护，并不算得上是她的孙女。
因此我与她娘家这个小辈关系并不好，好在这小辈不会刻意来招惹我，她又常年侍奉在皇奶奶身侧，与我碰面的机会并不多。
我年少时所拥有的亲情并不少，父皇昏庸，却极其疼爱我，他后宫那些娘娘们因我身份特殊，也都纵着我。因此我从未觉得没能得到皇奶奶的爱有多失望，只是偶尔想起来时会有些怅然。
我向来不爱看这些慈爱场景，觉得可笑，也有几分说不出的羡慕。
贺十三娘临走时落下一句：“老夫人还挺能偏心。”
裴老夫人的脸色顿时难看极了。
我们追上清若，贺十三娘哄她，“别不开心了，回头咱们找个机会揍那丫头一顿。”
“好主意。”我想了想，“掐她大腿，她肯定不好意思找大夫，只能默默忍了。”
贺十三娘挑眉，“不错啊九九，够阴毒我喜欢。”
清若“噗呲”一笑，伤感减去了大半。
见我们出来，好几位世家小姐的脸色都有些泛红，不自在地掩面咳了咳，目光却时不时瞟向我们。
方才她们应当是听得清清楚楚，不出半日，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知道王家女心机深沉，她做她的内宅妇，而清若会成为天上鸟。
趁众人都聚于偏厅，我们将海棠苑再次翻了一遍，可惜也没能查出什么异常之处。
贺十三娘还让清若辨了一遍海棠苑的众人，都是些叫得上名号的世家小姐，一个眼生的人都没有。
我实在不解，宋翩翩来诗会，究竟是想做什么？难不成就只是单单喜欢这些诗词歌赋？
“走吧。”我找出先前藏在假山上的千机伞，对贺十三娘道：“也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
贺十三娘叹道，“只求我家那祖宗别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