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清霜城驻军统领府上大厅中。
主位上坐着身材高大、威风凛凛的驻军统领骁帜。
他旁侧坐了一名中年美妇,她坐姿端庄,形容温润,举止大方,正是骁帜的妻子陈觅。
陈觅时不时往外看一眼,骁帜一直关注着自家夫人,见她如此,便瓮声瓮气地劝解她。
“管家才通报已经过了二门了,马上就能见到了,夫人莫急。”
陈觅闻言,斜睨了一眼夫君,没好气的回他。
“若不是你过于刚正,我能半年才见一次我亲弟弟么?我能这么焦急么?
你说得倒轻巧!!”
骁帜摸了摸鼻子,干巴巴的回了一句。
“呵呵,夫人莫恼!”
陈觅也知自家夫君嘴笨,哄不来人,便也没再计较,只静静地翘首以盼着。
少时,管家便带着三个人,来到厅前。
陈觅刚一瞧见人影,便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忙向前走了几步迎上前。
中间一个与她眉眼有些相像的年轻人,急忙几步进了大厅,将另外两人甩在了身后,陈幸满脸笑意的走到姐姐身旁。
“姐姐,许久不见,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长胖了。”
却被陈觅一个栗子敲在了头上。
“你还记得有个姐姐啊,平日见不到人,连个消息都不叫人传来的。
让人给你传话,你每次都只几个字几个字的回我,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陈觅口中虽是抱怨,但面上笑容却不减,眼神稀罕地将弟弟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许久。
“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怎得又瘦了?”
说完,又要敲弟弟的脑袋。
陈幸敏捷的躲了过去,忙大声的讨饶。
“姐,姐。我还没见过我姐夫呢,今日有正事要找姐夫。”
陈幸又侧了侧身体,让出位置,他身后二人也进了大厅。
陈觅停下了敲打弟弟的玉手,挑了挑眉,又看了看进来的二人。
进来二人,不论长相,还是通身气度,都是谪仙一般的人物。
一个身量更高五官精致坚毅,却是一副俊朗烨烨的少年模样。
一个身量稍低一点,但是气韵风流,姿态飘逸若仙,青年人的模样
陈觅见二人样貌和气度不凡,便收敛起在弟弟面前的长姐威严,温文尔雅的朝两人行了一礼,便站回到了原先的座位旁。
陈幸赶紧向姐夫行礼,介绍起身旁两位贵人。
“姐夫,这两位是神隐宗的陆峰主和其弟子。”
骁帜闻言,也从主位上站了起来,他爽朗出声。
“二位终于来了,骁某等了许久了”
青年人面上也露出明媚的笑容,他清冽的声音响起。
“神隐宗云影峰陆铭修,见过知晓统领,这是我唯一弟子楚星辞。”
楚星辞原本落后半步的,在师尊介绍自己时,便向前半步朝骁帜行了一礼。
骁帜是权龙飞的心腹,对于楚星辞的身份已有所了解,便不敢受他这一礼,马上要还礼。
楚星辞连忙上前,托着他的手,不让他行礼。
“统领无须多礼,我只是神隐宗一名弟子。”
听他如此说,骁帜思量一番,便也不在意了,只平常礼待二人。
一旁的陈觅和陈幸都有些惊讶,骁帜却并不解释,他请大家落座。
落座后,骁帜问起陆铭修二人的来意。
陆铭修看了看场内诸人,微微一笑。
“我们随陈幸来,还是陈公子先说说吧。”
陈觅看着今日的弟弟,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
似乎这几年的隐忍和克制从进门起,就没再见到了,像是回到意气风发时少年的模样。
她心中不禁有些高兴,但是转念一想,也似有些感伤,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弟弟。
陈幸也不推拒,大大方方的起身。
“姐姐、姐夫,今日我来,是要和二位告辞的,小弟要随二位贵人去云龙城闯一闯。”
陈觅虽心中已知必会如此,却仍没忍住问出了声。
“为何?是因为姐姐么?姐姐让你为难了。”
说完,陈觅眼眶微红,有些悲伤的低下了头。
骁帜愧疚的看着姐弟二人,声音沉闷。
“不怨你,是我,我耽搁弟弟了。”
陈幸看着二人,朗声劝慰二人,声音温柔阳光,将厅堂上的沉闷气氛打破了。
“姐姐莫要自怨自艾,姐夫亦无须自责。
小弟自小与姐姐相依为命,得姐姐多年抚养与教诲才长大成人,弟弟从不敢忘。。
姐夫骁勇善战,重情重义,又与姐姐情意深厚,弟弟为姐姐能得如此佳配感到高兴。”
陈觅已泫然欲滴,骁帜在一旁说不出太多煽情的话语,只粗粗道了一句。
“因我身份所桎梏,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陈幸摇了摇头,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男人。
“姐夫刚正不阿,治军有方,纪律严明,这些都是弟弟该做的。”
陈觅心疼得看着弟弟,擦了擦眼泪,郁郁神色终是缓了下来。
“这么多年,你怕影响统领的名声,为了我能过的好,一直隐忍藏拙。
即便牵连到家中妻子儿女,也有只字片言的怨言,也不来找我们帮忙。
今日,是来托付什么事情的?”
陈幸又见到了姐姐从前的坚强与聪慧,心中高兴,连口吻也轻松起来。
“我坚毅刚强的姐姐,我自是要托付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妻儿。”
听他如此说,陈觅有些无奈的看着耍宝的弟弟,有些忍俊不禁。
“你妻儿还柔弱不能自理?你当我不认识他们么?”
陈幸耍起宝来,脸皮也是不要的。
“虽然他们把那些赢他们回去的人追杀了几条街,但也还是妇孺幼儿不是,得有人照看才行。”
陈觅狡辩不过他,只能点头答应。
“行行行,我接他们来府上住。”
陈觅看了一眼夫君,补充了一句。
“以牺牲老兵的遗孤名义,托养在我府上。”
陈幸有些无奈,不高兴的回他姐话。
“姐,好好的,你别咒我。”
陈觅无情的嘲笑他一声,直白的问他。
“你就说行不行?”
“行,行,行!你说了算。”
不等陈觅露出胜利的笑容,陈幸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跟姐夫,得借我些银子,这么多年我郁郁不得志,你们得补偿我!”
陈觅看着得寸进尺的弟弟,嘴上骂骂咧咧,手上动作却不断。
她将头上、手上的首饰通通取了下来,就要往弟弟手上塞,陈幸也不拒绝。
骁帜捏了捏眉心,忙止住二人。
“夫人,你带弟弟去后院见见孩子。再多取些银两,别拿身上首饰。”
姐弟二人幡然醒悟,二人一边斗嘴,一边朝内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