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棋,让他进来。”谢瑄开口了。
殷棋把刀放下,萧烬瞥了他一眼,上了马车。
见他上来,跟谢瑄一同坐在马车里的云砚搂紧了狐崽和狼崽缩到角落。
萧烬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走到另一边坐下,看向谢瑄道:“二公子当真是兵贵神速,孤若非有汗血宝马,还真赶不上。”
谢瑄道:“没有提前告知是我不对,还望殿下见谅。”
萧烬道:“好说,孤也不是那等小气之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你计较。”
谢瑄有些无奈,也不知刚刚板着脸的是谁。
他正要开口,萧烬却对外面的两人道:“出发吧,记得把孤的马也带上。”
谢瑄惊讶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萧烬好整以暇道:“看不出来吗?孤要跟你一起去榆阳。”
谢瑄颇觉荒谬道:“殿下莫要开玩笑了。”
萧烬道:“孤可没有跟你开玩笑,孤可是连行李都收拾好了。”说完他示意谢瑄去看马匹身上驮着的包袱。
见他不是在开玩笑,谢瑄顿时急了:“殿下你是储君,怎么可以轻易离开京城,若是被其他人知道,皇上绝不会放过你的。”
萧烬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孤已经对外称病,闭门谢客。更何况林鹤安被杀,孤那个好父皇忙着安慰林家呢,在宫里一年半载他也不会召见我一回,你用不着担心。”
谢瑄还是不赞同道:“那也不行,我此去榆阳是有正事要办,你跟去做什么?若是被人发现你的身份如何是好?”
萧烬道:“孤在宫里待得烦了,想出宫散散心有何不可?你也不用担心孤的身份,此行孤不是太子,而是谢二公子身边的侍从,别人不会发现的。”
谢瑄问道:“那你身上的毒呢?你不打算解了不成?”
萧烬道:“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白老先生为孤行针解毒已有快一年了,昨日他便告诉孤往后不需再行针药浴,只需服用汤药便可,就算不留在京城也无碍。”
敢情这人早就想好了,谢瑄没有理由阻拦他,索性别过头不说话了。
萧烬见状道:“怎么,你不愿意让孤跟你一起去?”
谢瑄有些气闷道:“腿长在你身上,我还能管你去哪不成?”
萧烬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身份泄露,道:“你放心,孤既然决定了跟你一起去,自然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不会暴露身份的。”
赶也赶不走,劝也劝不动,谢瑄还能怎么办,只能三令五申让萧烬注意不要暴露了身份。
榆阳远离京城,快马加鞭也得半个月才能到,谢瑄本想骑马加快脚程,但如今已至寒冬,天寒地冻,墨书和云砚死活都要让他待在马车里,萧烬更是勒令他打消这个念头。
越往北去人烟越是稀少,有好几次找不到驿站和客栈,只能寻个破庙暂时歇脚。谢瑄是个不愿意委屈自己人的人,这次带了足够的物资,每天都是生火做些热食吃。
暗中跟着的凌风和凌云啃着冷冰冰的干粮,闻着谢瑄他们那边传来的烤肉味羡慕得泪流满面,同样是做人下属的,瞧瞧人家再瞧瞧他们,真是人比人得死。
一路颠簸,一个月后,谢瑄等人终于到了榆阳。刚一下车,本地县令就迎了上来。
“谢大人。”周县令带着一行人行礼道。
周县令在榆阳已经做了快三十年的县令了,榆阳县地处偏远,条件艰苦,加上时常有敌人劫掠,在这个地方做官除非撞了大运,否则升迁无望。
周县令是穷苦举子出身,无权无势,这才被打发到这个地方。他如今已经快六十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要告老还乡了。
谢瑄弯腰扶起他道:“周大人不必多礼,本官初来乍到,对榆阳也不了解,日后修建水渠一事还得劳你从旁协助。”
周县令连忙道:“这都是下官分内之事,但凡有用得着下官的大人尽管吩咐。”
周县令可不敢在谢瑄面前摆谱,他虽然比谢瑄年长许多,但谢瑄是京官,还是正三品工部侍郎,他只是一个七品县令,谢瑄想要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谢瑄看出了周县令的惶恐,但却没有说其他的,地方官对于京官天生就有一股敬畏,这是三言两语改变不了的。他看向队伍中的一人道:“这位想必就是之前朝廷派来修建水渠的工部郎中李茂李大人吧?”
被点到名的李茂顿时一惊,连忙上前道:“下官正是李茂。”
谢瑄笑了笑道:“李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你我同属工部,你又比我先来榆阳,往后我们二人还要共事很长一段时间,你若是不嫌弃,可唤我晏清。”
李茂闻言道:“大人是上官,下官岂能直呼大人的字,这于礼不合。”
先前听说朝廷派来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过来主持水渠修建的一应事宜,李茂心里还满是不屑,他在京中也有些许人脉,自然也听说过京中的谣言。他是个实干派,对于谢瑄这种依靠家族势力上位的官员最是嗤之以鼻,他不明白朝廷为什么要让一个黄毛小儿来做修建水渠这样的事,也不怕耽误了事,因此哪怕谢瑄官职在他之上,李茂对谢瑄却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但谢瑄从未见过他,却能准确无误的认出他,可见这个看上去过分年轻的上官并不像他想的那样无能。
李茂也收敛了几分轻视之心,谢瑄毕竟是谢氏出身,以谢家的教养,子孙中应当也不会那么愚笨无知。更何况如今情况未明,谣言是真是假尚未可知,贸然得罪谢瑄和谢家属实不是明智之举。
谢瑄见状心里满意了几分,他当然能看出李茂对他的轻视之意,毕竟他实在太年轻了,别说是李茂了,换了任何一个人都要怀疑。他欣赏李茂这样做实事的人才,自然也不会跟对方计较。日后天长日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李茂自然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