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白天漫长的等待,终于飞舟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抵达正阳剑宗的山门外。
程吉安透过窗子看向外面,正阳剑宗五座山头在夕阳余晖下奇崛巍峨,心底不由一喜,他感叹道:“终于回来了,回家的感觉真好。”
楚幼薇在旁边轻轻一笑,目光却落在形形色色的同袍身上。不仅是程吉安,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期待着在这个美好的节日“衣锦还乡”。
又看向身旁微笑着的青年,这一刻,楚幼薇也有些理解了这种心情。
因为,她也有家了。
飞舟在山门前降落,无数同袍迎了出来,他们各个笑容灿烂:“祝贺各位凯旋!”
宗门将沉石谷中恶党尽数消灭的事早就传了回来,在同袍们眼中,他们就是归来的英雄!
无数人边寒暄边向山门走去,程吉安却牵住了楚幼薇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程吉安调皮道:“走,我们私奔。”
说着,他便拉着楚幼薇背离人群,向宗门外飞驰。
二人的行踪被何月华看见,她远远嘱咐了一句:“早点回来,妈给你们俩做好吃的!”
“知道了!”程吉安摆摆手,头也不回。
一路上,楚幼薇还在为他那句“私奔”而羞怯,正当她疑惑要去哪里时,眼前的路渐渐熟悉起来。
眼眶有些湿润,楚幼薇记起来了,这条路他曾带她走过。那时,他背她从安葬父母的地方回到宗门,而这次,他牵着她折返回去。
那时,她还未开始修炼,而青年也不过是个第二境的武者,这一条路,他们走了一整晚。
而现在,二人修为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这一路走得自然也快了不少。
不到半个时辰,二人便来到埋葬楚幼薇父母的小坟包。
区区几月过去,杂草丛生,程吉安默默上前,一丝不苟的打理着坟墓。
不多时,他打理完毕,将父亲送的上品仙酿拆封,摆到坟包跟前。楚幼薇跟在他身边,默默牵着他的手。
取一壶仙酿浇在坟头,程吉安心头思绪万千,楚先生对他来说不止是岳父,更是挚友般的存在。
那是程吉安刚来这方世界,许多观念都融入不进来,而楚先生的思想包容、跳脱,即便二人有许多理念不合,却很聊得来。
眸色复杂,他轻声喃喃:“楚先生,您好酒,这壶仙酿想必您未尝过吧,认识您这么久却没请你喝过酒,说来也遗憾...”
“今天之所以对您这么殷勤,是因为我爱上了你的女儿。”
“幼薇她很好,以后会更好...”说着说着他便笑了,他了解楚先生肆意洒脱的性子,他最讨厌矫情的话,反而像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会更喜欢吧?
程吉安在心里问,没人回应。
楚幼薇听着程吉安句句真挚的话,心底一暖。
——他不仅知道自己父亲的喜好,还了解他的脾性,果然,他没有骗我...
记忆不由回到初见的那天,青年说他是父亲的朋友,还被她当成坏人了...虽然,他有时候是挺坏的...
那时,她跪在坟冢前无声垂泪,可今天她静静站在这里,除却眼底有缅怀的情绪,没再流泪。
她认为,让父母的天之灵看着女儿无助垂泪,只会让他们心急如焚。因此楚幼薇不哭,而是双手合十、虔诚祷告。
“爹、娘,你们一定会祝福我们的,对吗?”
依旧无人回应,唯有从坟包冒出的一株狗尾草,随风摇呀摇。
心里有了答案,楚幼薇轻轻抿起嘴角,开口道:“我们走吧,回家~!”
程吉安愣了愣,他自然不知少女在父母面前许下的什么心愿,更不知她为何会看起来有一点点开心。
不过见她不再黯然神伤,程吉安打心底的高兴。
“好,回家!”
一路急行,当二人回到宗门时,皎洁的圆月已经高挂晴空了。
中秋月下,整个宗门都热闹起来,街道被喜庆的红灯笼妆点着,灯火交相辉映,往来行人都面带喜色。
置身于热闹的街道,程吉安和楚幼薇像两个看到新奇事物的孩子,一时间都起了兴致。
程吉安牵着少女的手,笑问道:“要不,晚点回去?”
“放心,爸妈要是批评我们,我顶着!”
看着青年温柔的笑脸,楚幼薇只觉得心底那些阴霾一冲而散。
“好,听你的...”这是她早在昨晚就做好的决定。
于是,被青年的大手牵住,她跟在他斜后方穿行在人群中。
“老板,来些月饼,每种口味的都要两个吧。”青年拉着她来到一个点心铺前,老板热情的跑来寒暄:“这位小兄弟,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呀,月饼是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
“那太好了!”程吉安嗅了嗅空气中的香气,捧场道。
老板大手一挥,给他们装好月饼后又往里塞了三五个。
“嘿嘿,送你旁边的小姑娘几个桂花馅的,美容的。”
“多谢小兄弟了,让老哥我中秋夜看见嫦娥姑娘了,多喜庆的事!”
程吉安面含笑意的将带着桂花清香的月饼塞到少女口中,少女下意识一咬,眼前一亮。
“好吃吗,嫦娥姑娘?”
楚幼薇小脸一红,白了他一眼后抢过那块月饼,自顾自吃起来。
二人边吃边慢悠悠向前逛,不久,路过一个猜字谜的小摊。
“俊男靓女,要不要猜一下字谜呀,猜对了有奖励的哟~!”摊位老板扯着小胡子,语气神秘道。
“幼薇,要试试吗?”程吉安笑问。
楚幼薇看着摆在高处的一个一个装有字谜的小罐子,突然跃跃欲试起来。
父亲生前教过她许多有趣的字谜,再加上自己的聪颖,应该没问题吧?
于是,她踮起脚尖,取下一个靠上面的。
“哟,小姑娘心气很高呀,上面的都是比较难一些的,当然,奖励也是丰厚的哩!”
楚幼薇点点头,拆开罐子,取出字条。
只见上面写着:您若无心先自飞。
“啊?”楚幼薇一下子懵了,俏脸都忍不住红了。
她豁然想起,父亲小时候教她的是猜谜语,而不是字谜。
身为女帝,楚幼薇自然是聪慧的,但人无完人,这小小一个字谜就将未来的女帝大人难住了,面色羞红。
没办法,她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程吉安。
程吉安凑上去看了一眼,细细一想,这不就是一个“你”字吗?
这么简单,这小姑娘竟然猜不出来?
心底有些好笑,程吉安故意指了指楚幼薇:“看我手势,懂了吗?”
“我?”楚幼薇一愣,心想,程吉安指她的话,也就是说谜底跟他眼中的她有关呗?
他眼中的自己,是什么呢?
俏脸羞红,楚幼薇突然想到一个词,于是试探性的问道:
“老板,是‘爱人’吗?”
“啥?”老板和程吉安同时惊叫出声。
老板是真没明白一个谜底是怎么猜出两个字的,而程吉安回过神来,哈哈大笑起来。
被他一笑,少女便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气恼的跺脚,水汪汪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程吉安被她可怜的眼神盯得于心不忍,跟老板道:“我来猜吧,谜底就是‘你’。”
“厉害厉害!奖品给你咯!”老板很是捧场,将货架上一个粉红色的灯笼拿下,交给程吉安。
程吉安又转手递给楚幼薇,却发现她低着头,俏脸通红。
——完了,谜底是‘你’,我到底在自作多情什么!
——坏男人,都怪你!
气恼的接过灯笼,楚幼薇头也不回走在前面。程吉安苦笑一声,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幼薇慢点,别走丢了!”身后传来青年的声音,她不理会,脚步却慢了些。
反正他会一直跟着的,对吧?可这样的节日,自己似乎不应该闹小脾气,扫他的兴...
于是,楚幼薇开始纠结,该怎么找个台阶借坡下‘薇。
这时,前方传来嘈杂声,她抬眼望去,竟是一架巨大的车辇迎面缓缓开来。
宗主徐青阳站在最前端,一众高层分别在两旁,随着车辇移动,他们向众人问好:“诸位同门,中秋快乐!”
“同乐同乐!”
一时间场面热闹非凡,所有人,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在互道祝福。
楚幼薇眼前一亮,蓦然回首,对着青年道:
“程吉安,中秋快乐。”
青年一笑,从身后掏出一个精美的发簪。
“楚幼薇,生日快乐。”
人声如潮,他只颂念独属于她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