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妇世代耕种,忠厚传家,不料近日突遭横祸,家中独子符俊失踪,臣妇在宝应多方寻找,发现三人形迹可疑,此三人强词夺理,多方恐吓,最后才承认是他们狠下毒手,将独子错定为邪教徒人。细细追问,三人竟是徐州衙门中人。
【第一步先陈述冤屈。】
民妇日夜以泪洗面,生计无着。田地荒废,家财尽失,生活陷入绝境。若是能拼死换回吾儿,民妇愿万死不辞,可惜民妇势单力薄,无力回天,悲痛欲绝,不禁叩问天理何在?
【第二步再描述惨状。】
当今陛下圣明,仁慈宽厚,爱民如子,徐州江都各安一隅,百姓安居乐业。民妇今日家遭此不幸,实为天理难容。恳请上官,为民妇张正义,惩治恶霸,望吾儿归家,还徐州、江都一个安宁。
民妇今日敲登闻鼓,血书陈情,实为无奈之举。望上官体察民情,怜悯苍生,救吾儿于水火之中,民妇必将感恩戴德。
【第三步合理表达诉求。】
王樟延将自己给符大姐写的陈情书念出来给她听。
她直点头,激动地站起身附和道。
“小俊不过十岁出头,怎会与邪教扯上关系?衙门众人如今无凭无据、空口一张,就抓走了数人,焉知他们还借着官家的威风做了哪些坏事?”
长欢扶她坐下,平复好心情。
“先生,就按你说得这样写!”
符大姐说着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血代墨,陈情述冤。
长欢有些于心不忍。
可王樟延没有犹豫,提笔落下,血红的字迹在纸上淡淡晕染开。
他明白。
犹豫一分,旁人便痛苦一分。
“大姐,这冤情都写清楚了。”
“明日我们便同你一起鸣冤。”
符大姐擦了擦眼角,“好孩子,这事就不连累你俩了.......”
长欢一时如鲠在喉,再多的言语都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
愤怒,无助,心酸......
一州府衙何其气派,人站在门前又何其渺小。
“咚、咚、咚、咚”浑厚有力的声音穿破市井,传到远方,自有一种刺破世间一切黑暗,拨云见日的力量。
“民妇宝应符氏,今敲登闻鼓,请大人为民伸冤。”
符大姐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倒。
“民妇符氏,泣血上书,叩首一拜,请上官还吾儿归家;叩首二拜,请上官为民妇伸张正义;叩首三拜,请上官升堂诛杀真凶!”
登闻鼓很少被敲响,徐州同知听到声音,不确定地问了句:“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听起来是有人敲了登闻鼓了。”
徐州同知惊坐起身:“当真?”
竖起耳朵一听,果真是登闻鼓。
匆匆忙忙穿好鞋袜,戴好官帽,急急地冲出来。
“何人击鼓?”
“宝应符氏前来伸冤。”
“宝应的不去江都,跑来这做什么?”
衙内半吓唬半警告道:“你可知,这登闻鼓不是随便敲的。”
凡是登闻鼓响,衙门必须要升堂回应,为了保证法律的公正,也为了保证却有冤情,敲登闻鼓是要付出代价的。
符大姐一脸的视死如归,“民妇知晓。”
“好,来人上板子。”同知跟衙内说完。
转头跟符大姐说道:“你先挨完这十板子,本官再听你的冤情。”
板子拍在皮肉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符大姐面容逐渐扭曲,可仍旧是一声不吭。
围观的人群聚集到一起,妇人纷纷扭头,不敢再看下去。
板子打完,衙内就把符大姐抬起来,一丝犹豫都没有,无情地丢在了地上。
一顿板子下来,人已是血肉模糊。
惊堂木一敲,“威武~”衙内分列两排,一转眼徐州同知就坐上了主位。
“堂下符氏所为何事?”
一旁的衙内将血书递了上去。
“民妇儿子失踪,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同知快速看了一遍血书上的字,眉头逐渐扭紧。
“你要状告徐州官府?”
不断停顿的语气中,是难以置信,也是字字威胁。
随着一声大喝,一人从帘后闪将出来,竟是徐州主簿元博大人。
同知急忙将主位让出来。
“你状告本官,有何证据?”
符大姐也不急不徐,”证据在此。”,拿出的是被擒住的三名衙内,签字画押的罪证。
众人这才将视线转移到,后面被五花大绑的三人身上。
徐州主簿看完,未置一词,示意手下将人身上的绳索解开。
“你们三个当真抓了符氏的儿子吗?”
三人见主簿下场撑腰,纷纷推翻了自己的证词。
“小的是被他们严刑逼供的。”
“打得我们三人,生不如死,我们才说出假话,画了押的......”
符大姐眼见着他们将那黑的说成白的,神色逐渐癫狂,眼睛逐渐血红。
“胡说,我一个妇人,如何对你们刑讯逼供?你们身上哪有什么伤痕。”
元博也抓住漏洞,“哈,那你一个妇人,怎么抓住的三个人?”
“他们跑到宝应去当街抓人,被我们合力擒住,现在还敢狡辩。”
元博拍桌而起,走到跪着的符大姐跟前。
指着她说道:“大胆刁民,前些日子炎教泛滥,这又来随意诬告,我看是你们受人指使来泼脏水的吧。”
“我呸!”符大姐一口啐在他脸上,心里恨不得把这害人的主官一起绑了。
元博气得咬牙切齿,当众不能做什么,只能怒斥一句:“放肆!”
旁边衙内反应倒快,一个巴掌将符大姐扇翻在地。
长欢刚来到衙门前,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来人!”
“慢着!”
未等她冲上前去,两声同时响起,王樟延已经站了出来。
他提起衣摆,淡然地走上台阶,围观的群众在他身后站成两排。
他最耀眼,最拔尖儿。
右手负在身后,昂首而立,不见半分动摇与后退。
“主簿断案,未免莽撞了些。”
“你又是何人?”
元博看着他,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徐州渡口的遥遥一面,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的人是坐着轮车的持节都督。
“吾乃虞氏,敬之。”
“起个一样的名,就真当自己是圣人了?”
元博不免发出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