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等了三日,还没有等到审理王樟延和符大姐的那天,便孤身来到衙门询问。
谁知面前这几个衙内,一问一个不知道。
长欢高声闹将开来,同知出来告诉长欢,案子审完了。
长欢不由地愤怒,就这样在衙门里轻飘飘地审完了?
结果呢。
同知面无表情,又是言简意赅的一句——流放了......
至于流放到何地,何时出发,判决书何在?
问就是没有,问多了则就一言不发。
见长欢一个弱女子孤身前来,再问就将她推搡出去。
几个衙内轮番凶神恶煞地恐吓了一遍,就拍拍屁股回去了.....
长欢一个人孤立无援,也不宜与他们硬碰硬。
不知王樟延被带到哪里去了,长欢心里有些焦急,来回踱步。
王樟延会怎么留下线索呢?
长欢透过窗户,看向衙门的后门,星星点点间,灵光乍现,萤粉!
天刚蒙蒙亮,众人就被采石场的号子吵醒。
大批劳工在催促下,重新拿起工具。
“你们今天要采购十仓的量,不够今日的饭就别吃了。”
王樟延只听到下面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十仓?倒不如直接将我们饿死。”
管事的鞭子一挥,底下的人便不敢再多言。
太阳渐渐升起,人群逐渐变得麻木,弯着身子重复着动作,周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直到一个人翻滚倒地,口吐白沫,不断抽搐。
管事的一鞭抽在他身上,没有任何反应,这人明显是劳累过度。
可是管事的仍是不肯罢休:“别装,起来。”
有一个人看不下去,冲出来,护住了倒地之人。
旁边的劳工也纷纷扔了工具,将管事之人团团围住。
一时间群情激奋,待王樟延扒开人群走到前面,倒地那人的情况已经逐渐平稳下来。
王樟延定睛一看,高策也被抓来了,刚刚仗义救人的就是他。
其他的管事也赶了过来,“你们还不去干活?”
“你们想反是吗?”
积攒了许久的怨气终将爆发。
高策和身后的人们怒目圆睁,死死盯着那几个平日对他们动辄打骂之人,恨不能将他们生吞活剥。
但当前是敌强我弱,并非硬碰的好时机。
王樟延挤过人群,拍了拍高策。
高策见到他,有一瞬的愣神。
“哪位是管事?”
一位赤膊大汉走到王樟延的对面,有些蔑视地看着他。
那表情在说:你们又想耍什么花招?
“十仓碎石石头以现在百人的开凿速度,至少要三天起。”
王樟延环顾了四周,继续说道:“更何况大家现在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自然没那么多力气,你这十仓至少就要五天起。”
赤膊大汉冷酷地一笑,“五天,死人可没法讨价还价。”
高策推了王樟延一把,就要同那大汉扭打在一起。
顷刻间,局势就要升级。
王樟延一把将高策拽了回来,厉声道:“听我的!”
压着心里的火气,王樟延再进一步,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你心里很清楚,即便你用鞭子让这些人听话没命地干,你也不可能达成目标,到时候上官不满意问你们的责,你们也逃脱不了吧?”
“会不会有一日,你们也犯了罪,被流放到这里采石呢?”
“这上官心思,谁又说得准呢?”
“万事别做的太绝为好。”
似乎是戳到了赤膊大汉的痛处,他捏紧了鞭子。
王樟延也适时说出提议,没有丝毫惧色说道:“我有一办法,能助你一日五仓,两日完工。”
离得近的人是能听清王樟延同管事之间的谈话,离得远的只能探头探脑,听不清只言片语。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吃了一惊,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赤膊大汉轻蔑地看他:“你好大的口气,凭你如何能做到?”
“你现在也只能信我。”
“好!你有什么条件?”
王樟延道:“我要求保证让劳工吃饱穿暖,工作时间缩短至三个时辰。”
众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板斧?”
王樟延要了一些柴火、树油、烈酒,又让人备好了水。
眼见着王樟延在石山下点起火,一边加柴一边倒油,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而来。
一时间视线受阻,众人纷纷退后,心里都觉得
——这小子疯了,怕不是要同归于尽。
高策凑过来低声问:“你这老古板的夫子,怕不是糊涂了,放这么大火要做什么?”
他猜可能是要让大家趁火攻出去?
那也得先筹谋好才行,不然这么多人,一动起来就乱成一团,自然就不成气候。
王樟延看了他一眼,“小俊在哪?”。
高策嗫嚅道“他在打下手帮忙做饭。”
“他没事吧?”
高策点点头。
王樟延心里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晚上到东边的营地找我。”
高策惴惴不安,一头雾水,却本能地就把王樟延的话记在心里。
只见火势渐小,模糊中王樟延又泼了什么。
只见石头从下面开裂,裂纹迅速自下往上散开。
“大家退后!”王樟延高声警告。
与此同时,一声巨响,石头噼里啪啦地炸了一地。
没等大家惊讶,上面的石头也因为缺少支撑,逐层滑落。
等到巨大的烟尘散去,众人惊叹于面前的景象。
赤膊大汉走过来,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兄台当真是有两把刷子。”
王樟延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赤膊大汉自报家门:“来人,去备些酒菜,今晚给大家改善一下,他们都叫我莽哥。”
他自然地想来同王樟延勾肩搭背,王樟延不着痕迹地躲开。
他自讨了个没趣,但也不好翻脸。
莽哥邀请王樟延到他的账中细聊,王樟延也没有推辞。
管事的帐中和劳工的窝棚,当真是天差地别。
王樟延坐在下首的椅子上,颇有种坐立不安之感。
倒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外面的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里面的人声色犬马、酒池肉林,让他如坐针毡。
“等再炸上三四回也就够了,莽哥你要信守承诺。”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