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带着安陵容从寿康宫离开,顺嘴问了一句安陵容可是要回宫。
安陵容迟疑了一瞬答道:“今日四阿哥就要搬去阿哥所了,我昨日答应了韵常在与她一道送四阿哥过去。”
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没能从云氏手里截宠,但是安陵容心底还是存着一份希望的,左右闲着也无事,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沈眉庄一听承乾宫三字,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
到了嘴边,想要邀请安陵容去自己春熙堂的话也跟着消散了。
她今日主动提出跟安陵容同来寿康宫,一来的确是为了讨好太后借此缓和自己的处境,二来也是存了拉安陵容一把的心思。
这会儿重礼已经送进了寿康宫,她就想着教教安陵容人情往来。
想要求得太后庇佑,绝非一时之功,日后还需大把的时间、精力、财物来维持。
安陵容前三次不得门而入,倒也不能全怪太后和寿康宫的宫人势利眼。
安陵容自己的问题也很大。
她第一次前去拜访求见的时候,竟空手而去。
次日倒是知道带上拜礼、打点守门太监了,可她带去的只是一幅牡丹绣图。
诚然安陵容的针线女红精湛,可是太后大半辈子都浸泡在全天下最顶级的富贵之家,什么样精湛绝伦的牡丹刺绣没有见过?
安陵容的天份再好、绣工再出众也是万万比不上内务府里最顶级的绣娘的。
当然,她也不是说安陵容不该送,可是既然要展现自己的才艺,何不讨个巧呢?与其送一幅平庸的牡丹图,还不别出心裁绣一幅佛经。
太后喜好念佛并非什么秘密。
若是送上一幅刺绣佛经,太后嫣能不喜?
沈眉庄在决定今日之行前就有想法提点安陵容,她们两个前后失宠,她的背后好歹还有沈家撑着,可安陵容却只能靠自己。
瞧着安陵容四处碰壁,想讨好太后又无门路的模样,沈眉庄到底生出了恻隐之心,故而想着帮扶她一把。
哪怕不能复宠,有太后庇佑,日后安陵容的日子总会好过一些的。
但是安陵容此刻言语和神态间表露出来的对承乾宫的巴结讨好和亲近模样,多少让沈眉庄的心底生出了些芥蒂。
她到底是世家大族的贵女,自有一番傲气在。
即便跌落泥潭,也不曾失了风骨和骄傲。
那韵常在声名狼藉,虽然得宠,却不过是纯元皇后的替身而已,在后宫众人的眼里,就跟个玩意儿似的。
这样的人,本该是敬而远之的。
可安陵容却巴巴的靠上去,甚至还低声下气不顾尊卑的讨好奉承。
四阿哥再是皇嗣,不得皇帝喜爱也就是那么回事。
他自从回宫以来,皇上除了第一天去见了他一面外,这些天既无召见也没有赏赐,更加没有考校功课、安排授课师父。
这可与初三阿哥当初的待遇天差地别!
皇上登基之初,朝政繁忙无比的时候,都能抽出时间关心三阿哥的学业,还亲自选了几位大儒为三阿哥授课,就连三阿哥的伴读和哈哈珠子那也是御笔钦点。
反观四阿哥,那就是妥妥的不受待见啊!
四阿哥都这般了,安陵容贴上去到底是为了什么谁还能看不出来吗?
那韵常在的宠爱并非简单的恩宠,一个替身的宠爱怎么抢?便是有人能抢,这人也绝不是安陵容。
故而安陵容的这般作态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白费功夫,她的这些努力落在满宫嫔妃的眼中,也不过是添了一桩笑话罢了。
沈眉庄也是因为听到了一些对她不好的流言,准备今日请她到宫中小坐时略微劝上一劝的。
可是安陵容言语间露出来的坚定之色,却让沈眉庄打消了这个念头。
安陵容不会放弃韵常在和四阿哥这条路的。
两人一路无言的在宫道上分开,沈眉庄叹息着看了一眼安陵容离去的背影,转头进了咸福宫的大门。
另一边,跟沈眉庄分开后,宝鹊犹豫着开口:“小主,奴婢怎么觉得,适才沈贵人好似有话要跟您说。”
安陵容轻嗤一声,“因着我这几天都往承乾宫去,宫里头关于我的流言倒是不少,沈贵人许是也耳闻了一些,想要劝我一劝吧。”
宝鹊抬眸看向安陵容的侧脸,“小主,那些个流言奴婢也有听说,传的很是难听,到底对小主您的名声不好。”
“名声?”
安陵容神色略有些扭曲,“这宫里名声是能吃能喝还是能让我得宠?无宠受人欺辱的日子我过够了!只要能得宠,莫要说区区几句流言,便是豁出命去本小主也愿意!”
安陵容的眼底一片坚定,“宝鹊,你怎么还不明白?在这宫里,想要活得好、活得有体面,就必须要得宠。不然,即便是皇后也会……”
“小主!”
宝鹊的心跳漏了一拍,大庭广众之下,小主竟然敢非议皇后!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安陵容自觉失言,立即闭上了嘴。
“无妨,这附近无人。”
虽然刚才情绪上头,但是安陵容也是因为的确没有看见人才会放下心防跟宝鹊说这些的。
宝鹊喘着粗气,“小主当真是吓到奴婢了。”
安陵容拍拍她的手背,“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小主所言虽然有些不敬,但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有了恩宠,才能怀生皇嗣。只要小主有孕,不拘是阿哥还是公主,日后便有依靠、不用发愁了。”
瞧瞧瑾嫔和欣嫔,虽然膝下只有公主,可也是宫中的主位娘娘之一。尤其是瑾嫔娘娘,非但膝下公主受宠,自己更是手握宫权,这满宫里谁不说一声羡慕?
安陵容却道:“公主虽也不错,可是若能有阿哥谁又不想要阿哥呢?庄嫔不过宫女出身,生下皇子都能添为嫔位,若是本小主……”
她安陵容可是正经大选进宫的嫔妃,身份是可要比庄嫔尊贵。
“皇上早已许诺本小主,一旦本小主有孕就立即晋封本小主为嫔,若是十月怀胎再诞下阿哥,妃位也不是不可能!”
宝鹊眼睛发光,好似已经看见了安陵容言语描述的那等风光无限的场景。
“小主定会心想事成的!”
妃位娘娘的一等宫女,何等的风光啊!
宝鹊也向往的很呐!
陷入臆想中的主仆两个踱步走远,并未看见在距离小路几米开外的另一条小路上,有一个驻足偷听的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奚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