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音瞧了那丫头一眼,只见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裙衫,模样倒算周正,一看就透着股机灵劲儿。
“陆大人费心了。”楚清音点了点头,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
雪青动作很是麻利,迅速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好,随后便福了福身,悄然退下。
时间,屋内只剩下陆知珩与楚清音,气氛微妙得有些异样。
陆知珩嘴角微微上扬,半开玩笑道:“若臣没记错,你之前可说过,出了宫便让我随便亲,这话,可还作数?”
楚清音闻言,先是一怔,刹那间,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不过她很快便恢复镇定,挑眉看向陆知珩,反问道:“陆大人不会是真看上我了吧?”
话落,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陆知珩,似是想要从他脸上探寻出什么。
陆知珩神色微微一滞,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他移开视线,“怎么会,你可别自作多情。”
顿了顿,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我这般大费周章帮你,不过是想让楚将军能站在我这边。你也知道,楚将军在军中威望极高,有他相助,日后我夺位才更有胜算。”
楚清音静静地听着,眸光也变得复杂。
她低头看着桌上的饭菜,许久才轻声道:“原来如此,倒是我想多了。”
陆知珩看着她这模样,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可话已出口,又不好收回。
他放下茶杯,岔开话题:“先吃饭吧,奔波了这么久,你想必饿了。”
说着,便拿起碗筷,为楚清音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菜。
不知不觉,天色愈深,屋外寒风凛冽,呼啸而过。抬头望去,夜空月明星稀,没了城中的喧嚣,四周显得格外清净。
用完晚膳,陆知珩便要离开。
上元灯节,城中酒楼失火,皇帝又遇袭昏迷,这么多大事,他这个首辅的若是不在城中,难免惹人生疑。
见他要走,楚清音放下筷子,起身拉住对方的袖子,“陆大人,你能不能在这里陪陪我?我实在是有些害怕……”
陆知珩瞥过那只捏着袖角的雪白小手,耳根蓦地有些发烫,嗓音也不觉低了,“害怕什么,有雪青在,有什么事你可以找她。”
楚清音却是摇摇头,语调中透着几分委屈:“我与她还不熟,陆大人,如今我能相信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看着她这副满怀依赖的模样,陆知珩气息也不觉有些乱了。
“陆大人,就当我求你了……”
几番娇声,陆知珩终是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罢了,我留下便是。”
楚清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面上也露出一抹浅浅笑意。“多谢陆大人。”
陆知珩下意识地以为楚清音说的“陪陪”是要与他同榻而眠,气息不禁有些乱,面上却强装镇定。
直到进了卧房,才发觉是自己会错了意。
“陆大人脱衣服做什么?”楚清音后退了两步,神色略显慌张。
见对方这般提防自己,陆知珩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你不是让我留下来陪你,难不成让我穿着外衣躺着?”
面对对方的反问,楚清音一时语塞,脸颊愈发红润,略有些结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让他留下来陪着的请求有多让人误解。
陆知珩眸光深邃,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你放心,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动你。”
见她还在原地站着,男人勾了勾唇角道:“怎么,你还不困?”
楚清音抿着唇,身子微微僵硬,小步小步地挪到床榻边坐下。
陆知珩伸手熄了灯,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唯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洒在地上,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
“你说,裴元凌他醒来后,会怎么想?”
两人和衣躺在床上,男人炙热的气息将被窝温热,楚清音渐渐放下了防备心,率先打破沉默。
陆知珩阖着眼,淡淡道:“他身为皇帝,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想必会恼羞成怒。不过,他也好借此机会,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楚清音轻轻叹了口气,思绪飘回到了过去:“曾经,我也以为他是真心待我。直到后来才发现,这世上所谓真心最是信不得。”
明明之前心心念念想着离开皇宫,如今真的离开了,心中却不知为何,空空落落的。
陆知珩听着她这话,眸光暗了暗,只道:“何必一杆子打死所有人?”
“真心是难得,却也并非没有。”
陆知珩声音暗哑,似是压抑着某种情绪般,“你不妨看看旁人。”
“嗯?”
昏昏黑暗中,楚清音缓缓睁开双眼,“陆大人所说的旁人是谁?”
对方却未作答,四周骤然安静下来,寂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楚清音喊道:“陆大人。”
“嗯?”男人声音沉稳,等着她的下文。
“等风头过去,你便送我回江南老家好不好?”楚清音低声问。
“怎么,这么快就想走了?”
陆知珩眉心轻拧,声音愈发沉哑:“别忘了,你我之间的交易还没完成。”
为了出宫,楚清音甚至拿自己做赌注,赌陆知珩对自己是有几分感情的,而今日看来,确实如她所想。
“我没忘记,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
她抿唇道:“只是我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身,想以楚家女的身份去给我的父母祭一杯酒。”
她想了想,又呢喃道:“我不知道我兄长与你做了什么交易,但我希望你不要让他有危险……”
不知不觉,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她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均匀而平稳,已然进入了梦乡。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皎白月光,陆知珩静静地看着身侧女子的睡颜,眸光微柔。
半晌,他轻轻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面颊。
那动作轻柔的,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放心,我不会让你兄长出事的。”
他守在她的身旁,一夜未眠。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他才恋恋不舍地起身,悄然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