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悬空,瑟瑟的晚风伴随着几片落叶卷在空中,两个身影从高处落下,落叶受惊一般席卷而起……
伤口的血已经染红了左肩,血液依旧在向外流淌,落落侧眸看了眼,握箭的手背被一只宽厚的手摁住,下一秒,江亦行轻松夺了她手中的箭,摆脱了她的挟持,她惊诧地望着他,哑口道,
“你……”
以他的身手,在受伤的情况怎么可能成功挟持他,不对……从第一次交手,他就没有用过全力。
江亦行随手丢了箭,扯了下唇角,“我对姑娘从未有过敌意。”
落落不置可否,警惕地张开双袖,杀气陡起。
江亦行无奈地微微摇头,“姑娘还是处理下伤口吧。”
见他主动退了几步,拉开二人的距离,落落放下几分戒备,抬指点了左肩的大穴,暂时止血。
“你想知道的,我也给不了你。”
她的声音总是清冷孤寂,江亦行微微一笑,“我更好奇面纱下会是一张怎样的脸。”
话落,他一个踏步猛地朝她面纱急袭而来,落落身形一移,脚下不动分毫,只是身子后倾,避开朝她面纱而来的手,
“嚯,如此纤柔的腰肢,定是个美人。”
江亦行眉眼绽开邪魅的笑意,出手的动作却一点也不留情。
体内不到四成的功力,又封了左肩的大穴,落落很快就被江亦行擒住了双手,面纱的一角已经被拈在骨节分明的指节间,
落落一惊,这厮果然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手!她并没有多在意这张脸被识破……
可,那人犹豫了片刻,又将手收了回去。
近在咫尺的俊脸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江亦行笑了笑,退出一个身位,“我想和姑娘交个朋友,这是我的诚意。”
天知道,他有多好奇那面纱下的面孔!
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露出浅浅笑意,看似真挚无比,落落微垂下眼帘,有些不愿直视江亦行的眸光,那双深邃的眸子带着看不透摸不着的魅惑。
“杀手不会和朝廷的人成为朋友。”
她踮足一掠,与黑夜融为一体。
江亦行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唇角勾起,听着从身后传来的马蹄声,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朝马上之人做出个感激的神色,“有劳张大人了。”
张凌皱眉,“你居然让她跑了?”
江亦行微微蹙眉,“张大人应该去翻阅下两年前太子遇刺一案的卷宗。”
张凌惊骇,“你是说她是那个代号十六的生死阁杀手?”
时将军为首的整个死卫队差点全部葬送在那个雨夜,而以一己之力扭转局面的竟是临时倒戈的杀手。卷宗记载,现场除了已经死去的十二名杀手,剩下的三十二名死卫,有十八人重伤不起却性命无忧,而身上的伤势皆是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剑,她避开了所有人的致命点,却能一击必中要害,让其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这样的身手实在让人骇然。
江亦行默然,从他身旁走过,淡淡地道了声,“今日所见,并不是她的全力。”
张凌冷哼一声,命令道,“传令下去,立即全城搜捕左肩有伤的女刺客。”
江亦行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足,暗嗔了声,鲁莽!
沈府西苑。
“落落,你……”
白芷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无法安睡,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她提着的心终于落下,却在微弱的烛光下看见那被血染红的半片衣襟。
她的心再次被揪起,双手微颤地扶着落落坐下,瞧着落落冲她扬唇一笑,她只觉得又愧疚又生气,转身手忙脚乱地拿出药箱。
落落垂眸看着她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手在轻颤,笑了一下,“白芷,你忘了当时救我回来的时候,我身上有几处伤?”
白芷顿了下,取了金疮药粉倒在她伤口,“落落,我不要你为了替外公他们报仇丢了命。”
她当然记得,那是一个雨夜后的清晨,她急着去看桃花林可曾因为那场雨凋零,在一株树下发现了全身是血的落落,没了意识却依旧紧紧握着一柄短剑。
“参与刺杀的只剩一人,我会亲手杀了他,只是背后之人,我们要另想办法。”落落紧紧握住白芷的手。
是在让她安心。
白芷温柔地给她更衣,“我实在想不到是什么人要害外公一家?”
“能请得动生死阁的人非富即贵。”落落提醒着白芷,希望她能从白家昔日的交际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白芷微微颔首,叫了林贵进来,林贵努力地回顾着老爷生前一段时间的事,只道,
“老爷生前一直张罗着小姐的婚配,其它的并无异样,少爷的任职文书也已经……”
“任职文书?”白芷眸色一沉,“若是有人不愿让表哥担任林杨县县令一职呢?”
林贵惊诧,“小姐的意思是那些个杀手是冲着少爷来的。”
白芷想了想,“若真是如此,林杨县一定藏着一个更可怕的阴谋,这件事不宜声张。”
落落瞳孔微微缩紧,若有所思。
两人默契地不再说话,就这样沉默片刻之后。
看着白芷这般沉思的模样,林贵心中欣慰,自家小姐从来都是聪慧的,加上落落姑娘从旁协助,一定可以为老爷他们报仇。
他悄悄退了出去,这么晚了,想必小姐和姑娘都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