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载着全车人平安无事地驶过两个小时的旅途后,正在开车的司机注意到前方,那里有个人直直地挺立,他似稻草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高速路中央。
巴车司机狂按喇叭想要驱赶他,他却熟视无睹,分毫不移。
他双手似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罪人一样齐齐张开,头垂在地,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
司机骂骂咧咧地踩下刹车,巴车缓缓减速,最后停在离他几十米远的地方。
他忍住对前方抽风似的、挡路拦车的人破口大骂,毕竟现在车上大部分人都在沉睡。
司机以为他是想坐车,但他采取的这种方式实在是太过疯狂。
肉身拦车,只要司机一不注意就会撞飞他,这是拿命拦车啊!
司机怕他赖在路上不走,心里一软对他招招手,伸手去碰打开车门的开关,即将碰到时他愣住了。
那人向前走了一步,低耸的头歪歪扭扭,像被拉长的面糊直直垂在地上,脖子处的皮肤紧绷得像口水拉丝随时可能断开。
司机见状瞳孔收缩得似针那般尖锐细小,全身血液充满了颤栗。
他颤抖着将手伸回,急切地去喊在后方昏睡的另一名备用司机。
“搞什么啊,不是才刚换班吗?”
备用司机对他吵醒自己睡觉略有不满,他惺忪的眼睛看到司机正惊恐地对他大喊。
“你快看看前方,那里有鬼!有鬼!!”
“鬼?”备用司机刚想说你是困出幻觉了吧,他迷糊的双眼看到那人垂落着长长的头,如同丧尸一般抽搐地往大巴车这过来。
他瞬间惊醒,他之前听说城市间存在一些嗜血杀人的恶魔,现在刚巧不巧地被他们碰上了。
那只头颅白眼翻开,如同一只搁浅的鱼。嘴巴蠕动张开,舌头慢慢吐出,上面扎根着一朵花。
花有红有黑,既无比艳丽,又无比邪恶,它仿佛是将无数罪人的血抽干后浇灌长出的一朵花。
“快发动汽车,往后走。”备用司机恐惧到崩溃的边缘,他对司机颤声喊道。
司机颤巍巍地发动大巴,现在车上可是几十条鲜活的生命。
那只怪物过来的话,说不准所有人都会死在这。
“后边也有,也有! ! !”
备用司机从后视镜瞥见也有一个人挂着脑袋走过来,心脏又猛然一颤。
“碾过去!管他是人是鬼。冲过去......撞死他......”他大力拍着司机的肩膀,怒吼道。
司机猛一哆嗦,他顾不上所有,踩足油门冲了过去,他要让这些嗜血的恶魔死在高速行驶的车轱辘下!
滋滋滋————
巴车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拽住,车底轮胎都要转冒烟了,大巴车还是纹丝不动。
“咋回事,这破车,怎么不动了?”
司机使劲拍了拍方向盘,他一脚踩在油门上,最后干脆两只脚一起踩,油门被踩得深陷进去,然而这破车还是不动。
“你看后边那鬼东西......”
备用司机指向后视镜,手指抖动得像个帕金森患者。
一条堪比几十节猪肉肠打结而成的猩红长舌,它长达几十米,上面长满尖尖的、倒挂的牙齿。
它从后方那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人”口中吐出,简直让人无法想象那“人”的嘴巴是如何存放几十米长的长舌。
长舌滴落着黑色的涎水,它拽住巴车上的铁杆,使其无法前进。
“这还是人吗?”两位司机内心绝望,大巴车超过500的马力都不足以摆脱那条长舌的拉力,这下他们死定了。
巴车内的紫斩魑捂着脑袋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睡着正香之时突然一阵急刹袭来,他的头猝不及防地撞在了前方的椅背上。
“出车祸了吗?”
紫斩魑环顾四周,按道理凌晨除了深夜大巴会在高速路上行驶,就算有其他车,空荡荡的公路上两车发生碰撞的概率微乎其微。
“妈呀,这是......”
紫斩魑看向窗外时骇然失色,左边车窗外的高速路基护栏上坐满了一个个“人”,它们的脑袋齐刷刷地像是被刽子手砍断,无一地紧贴地面。
“人造恶宿。”紫斩魑的记忆像潮水快速涌动,他想起了之前在游乐场遇到的炸弹之宿毁者,舌头极长且长出花,这不就是恶宿具有的特征么?
吱吱吱————
一只恶宿看到了苏醒的紫斩魑,它如夜间狂啸的噪鹃,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啸。
哐啷!
长舌似利剑出鞘把车窗贯穿,紫斩魑迅速低下身子躲避。
长舌狠狠戳向车顶,一个触目惊心的洞出现。
车上睡着的人们一一被玻璃碎裂声惊醒,他们纷纷抬起头,看到了他们此生难以忘怀的一幕。
“快蹲下,全都不要抬起头!!!”紫斩魑大声喊叫。
听见紫斩魑那么一喊,一些反应快的人迅速蹲下,反应迟钝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十几条长舌对准那些站起来的脑袋猛然刺去。
他们的脑袋如同银瓶乍破水浆迸,脑浆爆出,腥臭味像腐烂的鲱鱼充满整个车间。
那些不幸沾上脑浆的人狂呕不止,几具无头尸体如棺材失去平衡重重倒在地上。
“该死的。”
紫斩魑看向车内四散的污秽之物既悲悯又愤怒,他在无数尖叫声、哭喊声中往车道爬去,他要出去干掉这些恶宿。
厄运级人造恶宿大致相当于二炁戮龙人,而紫斩魑除了风炁、木炁,此外还有邪炁,当然他自己是不知道他有邪炁的。
所以紫斩魑现在只是个二炁戮龙人,如果他挺身而出的话,需要独自面对十几只人造恶宿,这种难度绝非他当初斩杀炸弹之宿毁者能比的。
但此时他这名戮龙人龟缩不战,几十条生命就会活生生地被这群怪物血洗。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去哪?”
蹲在紫斩魑身后的男人抓住他的肩膀,淡淡出声。
“杀死它们!”
“一个人?”
男人轻佻地挑起嘴角, “你想英年早逝?”
紫斩魑闻言窒息,叹气道: “大哥啊,虽然我可能打不过它们,但你没必要打击我吧。你不上我不上的,大家都得死。”
“乖乖坐好,我会解决一切。”
男人的语气不容置疑,如陨铁一样冷硬沉重。
这是木已成舟的决定,任何人都不能违抗他的意志。
他不等紫斩魑回答,站起身来往车门走去。
无数风流从破碎的窗口倒涌进来,他修长的风衣在风中摆动,似旌旗猎猎。
紫斩魑注视他远去的身影,心脏莫名地惊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