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伊希凡像往常一样,参与了伐木任务。看似无聊枯燥的刑罚部队生活中,却悄然发生了一件巨大的变化。
“呼!呼!哈!哈!”
伊希凡喘着粗气,口水顺着嘴角滴下,但他的目光却冷厉如刀,死死盯住比尔,手中的木剑稳稳指向对方。
看到这一幕,比尔的脸抽动了一下。
“这家伙真的是人?”
比尔感到自己像是面对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影。即便是在闷热的夏夜,他却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包裹,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比尔盯着伊希凡,悄悄将右脚向前迈出一步。
“啪!”
伊希凡手中的木剑猛然下劈,动作如同猎鹰俯冲直击猎物,目标直指比尔的膝盖。比尔迅速抬起手臂,将剑刃下压挡住了这记攻击,随即逼近,用肘击狠狠砸向伊希凡的头部。
“砰!”
“呃!”
如果是以前,伊希凡恐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击中了,但这一次,他迅速用手臂挡住了攻击。然而,由于体重和力量的悬殊差距,他的身体晃动得像风中的树枝一般。
“哼!”
比尔不依不饶,猛然逼近,用双手紧抓住伊希凡的护手和手臂,全力将他压向墙壁。
“砰!”
“呃啊!”
令人意外的是,伊希凡竟然抢先向后仰倒,用这个动作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当他的背撞到墙壁并借助反弹的力量微微弹开时,他的脚已经准确地瞄准比尔的腹部踢了出去。
“啪。”
比尔轻轻扭动腰部,巧妙地化解了这记踢击,伊希凡的身体因失去平衡而向左倾斜。
“砰!”
“唰!”
比尔手中的木剑随即挥出,直奔伊希凡失衡后暴露的后脑。如果踢击失败,双脚离地的后果通常是极为惨痛的。
但伊希凡出人意料地没有试图稳住重心,反而故意加大了身体的倾斜幅度,同时用右脚猛力踩地,迅速压低姿势。比尔的木剑堪堪擦过他的头顶,没有击中目标。
几乎贴地趴下的伊希凡立刻旋转身体,挥动木剑,剑锋贴地划过,随后像昂首的毒蛇一般,突然朝比尔的脖颈窜去。
“啪。”
比尔轻轻抬起膝盖,用膝盖挡住了伊希凡的木剑,成功化解了这一击。伊希凡的剑势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打断,显得毫无用处。
“砰!”
“咳!”
比尔抓住机会,将弯曲的膝盖猛然踢出,重重撞向伊希凡的右侧腰部。伊希凡被击得翻滚了一圈,试图立刻站起,但全身早已脱力,完全动弹不得。
比尔的这一击正中伊希凡的右侧腰部,几乎震散了他的五脏六腑。疼痛还未传来,伊希凡的眼前已是一片空白,身体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糟了!”
比尔惊慌失措地扔下木剑,连忙将倒地的伊希凡翻过身来。他本意并不是要如此用力,而是在对方令人惊讶的表现下不由自主地全力以赴。
仅仅五天前,伊希凡还只是个一脚就能踢翻的菜鸟。然而从第二天开始,他的反击突然变得流畅,招招凌厉,甚至让拥有十五年武术经验的比尔都感到胆寒。他的攻击中带着狡诈的伎俩,狠辣得像街头混混,甚至使用了搏击和摔跤的技巧。
比尔之所以用尽全力,是因为除此之外,他根本没有办法压制伊希凡。当然,刚刚的那一脚确实用力过猛,是他自己的失误。
比尔颤抖着双手掀起伊希凡的上衣,查看伤势。伊希凡呼吸急促,嘴唇微张,似乎在喃喃低语。
伊希凡全身遍布瘀伤。比尔的攻击几乎无处不在,找一块完好的皮肤都很困难。比尔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刚刚到底踢中了哪里。虽然他记得踢的是右侧腰部,但伊希凡身上的瘀伤实在太多,让他一度怀疑可能踢中了左侧或背部。
如果脊椎被打中,严重的话可能会导致终生残疾。比尔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啪!”
就在这时,嘴里呢喃着什么、流着口水的伊希凡,竟然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毫无征兆地扇了比尔一巴掌。比尔被这突然的举动搞得愣住了,连反应都没有。
伊希凡迷迷糊糊地盯着比尔那满脸错愕的表情,突然笑出了声,笑得咯咯直响。
“……这个疯子……”
“砰!”
就在比尔皱起眉头的瞬间,伊希凡抬起左腿,猛地踢向蹲在地上的比尔的腰侧。比尔轻松挡住了这一脚,顺手抓住伊希凡的腿,然后狠狠一巴掌甩在他那挂着笑容的脸上。
即使被打得东倒西歪,伊希凡依然咬紧牙关,防止牙齿被打掉。他踉踉跄跄地伸手,试图向比尔发起反击。
老实说,比尔现在只想让伊希凡停下。他真的不想再继续下手,因为这对伊希凡的成长没有任何帮助,只是单方面的暴力。
然而,伊希凡直到完全倒下之前绝不会停止反抗。比尔只能带着一脸惊慌,像逃跑一样不停地殴打他,直到他彻底安静下来。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伊希凡,反而咯咯地笑个不停,而正在殴打他的比尔,却是满脸恐惧,汗如雨下。
“呼……呼……哈啊……”
“……”
这场暴力持续了许久,比尔累得气喘吁吁,彻底脱力,而伊希凡则因为被打得太多而浑身瘫软,一动也不能动。但比尔有丰富的经验,即使下手狠,也确保不会造成任何会留下后遗症的伤害。
虽然疼痛、淤青、肿胀、脱力、呕吐甚至发烧几乎无法避免,但只要撑过去,就不会有大问题。
而在这种极度的痛苦中,伊希凡反而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他是一个活着的人,而不是一条趴在地上、摇着尾巴、流着口水、只想着食物的狗。他感受到,自己作为人存在的意义。
“呵呵呵呵……”
“疯子……”
即使挨了那么多打,伊希凡依然咯咯地笑个不停,让比尔看得背后发凉。他喘着气,随手将准备好的袋子丢向伊希凡。
“砰!”
“呃……”
袋子砸在伊希凡的腹部,他闷哼一声,痛得弯下了腰。他的肚子已经挨了无数重击,这一袋子砸下去,甚至让他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
伊希凡完全没有力气站起来。他翻了个身,用颤抖的手撑着地面和墙壁,艰难地扶着站了起来。然后,他熟练地打开袋子,理所当然地拿出一个桃子咬了一口。
接着,他又毫不犹豫地将咬了一口的桃子,用虚弱的手丢向比尔。
“啪。”
“咕噜噜……”
桃子落在比尔的脚边,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灰尘。
“要是不想生病,就得吃点水果。”所以,他只吃了一口,剩下的全扔掉。
比尔看着那滚在地上的桃子,感觉它仿佛在无声地谴责自己,他别过脸去,假装没有看到。
伊希凡则用肿得几乎无法活动的下巴,咬着袋子里的其他食物,慢慢地咀嚼着,一点点吞下去。
不过短短五天时间。正是这短短的五天里,伊希凡开始规律地进食,身体的状况迅速好转。
他已经明白,比尔并非想杀他,也不是在以折磨他为乐。比尔甚至没有在食物里动任何手脚。
因此,为了活下去,他选择了进食。但无论如何,他绝不会吃完整颗桃子。
那颗沾满灰尘,在地上滚了一圈,被他只咬了一口就丢掉的桃子,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吃完晚饭后,伊希凡从袋子里取出水袋,洗净双手和脸,顺便漱了口。他的嘴里和鼻子都破了,血和水混在一起,染得脸颊满是血迹。
他几乎是拖着身体爬回了房间。他倔强地不肯跪地,而是靠着墙勉强支撑自己,哪怕疼得直呻吟,最后还是滑坐在了地板上。
尚未止住的鼻血顺着湿透的脸往下流,让他看上去更加狼狈不堪。
“喂……你还好吗?”
“……没事……我很好……”
这样的情景已经成了他们的日常,但格尔芬依旧显得不知所措。
伊希凡明明被揍得浑身是伤,却还能咧着嘴笑着说“没事”。但看他那样子,分明已经岌岌可危,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疯了。
“要不要试着挡住那些打头的攻击?你这样下去,好不容易记住的东西可能全都没了。”
即便在这样的场景中,帕乌斯特却显得轻松自在。他在伊希凡身旁坐下,而伊希凡则颤抖着满是伤痕的手,在帕乌斯特的手心画出他背过的图案。
“又错了。”
“该死。”
伊希凡低声咒骂。他的一天过得太过艰难,脑袋完全转不过来了。
他无法拒绝比尔的食物,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他的身体会彻底垮掉,不是变成废人就是变成傻子。
帕乌斯特依旧一如既往地教导伊希凡,而格尔芬蜷缩在角落里,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随后就躺下睡着了。
这,已然成为他们普通的一天。
“……”
这时,伊希凡突然停下了画图,而是在帕乌斯特的手心里写了一句话:
“我有掌控法力的天赋吗?”
伊希凡想起了阿雷乌斯的梦想,带着迷茫写下了这句问话。
如果他真的有那样的天赋,早在很久之前就应该能够感知到法力了。然而,直到20岁,他依然毫无感觉。再加上,塞西里安这个卑微血统中,从未有人能够感知或操控法力。
帕乌斯特注视了伊希凡片刻,然后没有在他伤痕累累的手掌上作答,而是转而在手背上写下了答案:
“这并不重要。”
伊希凡皱了皱眉头,结果牵动了眼角的伤口,疼得他皱得更厉害了。
“如果没有天赋,是不是一辈子都无法掌控法力?”
他继续在帕乌斯特手心里写道。
帕乌斯特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我早就知道你没有天赋才开始的。现在才来担心这些?”
伊希凡深深叹了口气。
没错,帕乌斯特一定有自己的办法才会开始教导他。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感到一股说不出的烦躁和无力感。
帕乌斯特看着如今已经能在他手掌和手背上用文字交流的伊希凡,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帕乌斯特再次在伊希凡的手背上写下文字:
“魔法师会不定期前来检查囚犯的状态,确认是否有人能够操控法力。”
伊希凡看到这些字,抿紧嘴唇,但裂开的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皱起眉头,而这又牵动了眼角的伤口,使他疼得皱得更深。
“我已经失去了操控法力的能力,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对我保持高度警惕。”
帕乌斯特可能在上一次受刑后,被魔法师治疗过。或许每次治疗时,魔法师都会仔细确认他的身体是否正在积累法力。
“等你将所有图案记熟,并被确认没有操控法力的能力后,一切才会开始。魔法师平时很少出现,除非有人受了伤。”
伊希凡想了片刻,写道:
“那到了那个时候,我也能拥有法力吗?”
他脑海中浮现出阿雷乌斯的身影。那个孩子为了掌控法力,即使痛苦得全身颤抖,也坚持咬牙忍耐。他忍受着法力在身体中冲撞的剧痛,只为能够操控这种力量。
“具体的事以后再说吧。”
帕乌斯特仍旧没有多说,就将话题搁置了。
伊希凡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的腹部因为挨了打而隐隐作痛,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该死。”
他必须尽快变强。
正如米普洛斯所说,没有法力,他将永远是个弱者。
但他很清楚,焦躁只会徒增烦恼,毫无意义。他只能咬牙忍耐,继续坚持下去。
仔细想想,帕乌斯特这个人真是让人恼火。难道他就不担心伊希凡在承受不住时会选择背叛吗?
“他是因为确信我不会背叛,才这样做的吧。”
伊希凡压下心中的怒火。帕乌斯特太了解他对复仇的渴望,正因如此,他才选择了这种隐瞒的方式。
在痛苦中度过的平凡一天过去了,第二天清晨。
“搜索!”
“……”
终于,伊希凡也被分配了搜索任务。
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天,他依然感到不安和迷茫。
“见鬼……”
格尔芬抓着头低声抱怨,而伊希凡则伸出舌头,舔去了从裂开的嘴唇流下的血迹。
这也会成为他新的日常,因为他必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