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开始,阿屾每天早早便把甜牛奶放在南雪的抽屉里,阿屾家住得近,偶尔偷听到他跟班里的同学说,他家就在学校百来米处,近的很,所以每天都早早地到了学校,趁着别的的同学还没到,便把牛奶放进去。所以,尽管阿屾给南雪送了快一个星期的牛奶了,班里的同学,没有一个发现他做的事情,要不然,班里的男同学早该起哄了。
自从阿屾换了甜牛奶给南雪后,她第二节课间休息时间便喝完,南雪怕阿屾误会,怕他觉得自己看不起他的牛奶,怕他误会自己不喜欢喝他带的牛奶,隔天又给自己变个花样,把家里的豆浆给带来。
时光悄悄地走,许是初三的学习任务量太大,每天放学后,南雪不是晕头转向,就是饥肠辘辘。自从阿屾给自己带牛奶后,这种情况倒是慢慢好转了,难道这牛奶真的有奇特的充饥作用?还是感到被人在乎着、爱着,所以怎么学习也不会累呢?
周一下午第三节课,班主任进来宣布了下,由于老师身体不适,上晚自习。初三的作业多得吓人,南雪埋头做作业,阿屾在旁边跟周围的男生聊得正欢,叽里呱啦的,什么都聊,南雪一贯懒于参与这样嘈杂的聊天,但阿屾聊天的内容还是时不时跑进耳朵里来了。南雪的心思,一半在作业上,一半早已放在了阿屾身上,这种状态,从阿屾调了座位,成为南雪的同桌那一刻开始,直到现在。
不知道聊到什么好玩的话题了,阿屾突然用手指关节敲了敲南雪的肩膀,她抬起头,转过身,只见阿屾笑嘻嘻地望着自己,眼神里带着一股不怀好意。
“南雪,你说是吧?你胸那么小,要多补补。”阿屾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了出来,扎进了南雪的心里,脸火辣辣的。什......什么?我胸小?所以要多补补?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是阿屾说错话了,还是自己太小气了?此刻的南雪,还没有从浩瀚的知识里理清思绪,她的脑袋杂乱无章,只觉得心里很难受很难受,阿屾,自己喜欢着的阿屾,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为什么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自己难堪?难道他自己不知道这句话很伤人的尊严和人格吗?难道他不知道这句话对于女孩子来说,打击有多么大吗?南雪一贯内向、敏感,这打击在此刻,加倍地伤害着她脆弱的心灵。
“啪......”阿屾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笔,正中他的嘴巴。
“谁,谁用笔砸我?”阿屾的脸,唰地红了起来,耳根也跟着红了。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是南雪从未见过的阿屾眼睛的状态。他身体转向左边,挨个搜索着“犯罪嫌疑人”,没有人承认,也没有人揭发。阿屾找不到“凶手”,那股怒气一直在内心越燃越红,眼睛开始冒着鲜红的血丝,整个脸庞从先前的圆润变成了高原红状态,活像动物园里那猴子的红屁股。
不知为何,南雪的心,闪过一阵不该有的轻蔑,许是对自尊的需要超过了喜欢的需要。阿屾说错话,被人用笔砸,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在替自己出气,此刻,南雪只觉得莫名的解气,她感到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倾泻了出来。你怎么敢?让你当众羞辱我!尽管你每天给我带一瓶牛奶,让我感到被人关怀着、爱着;尽管你每天同我打闹,让我的生活里重新燃起了希望,让我感受到别人在乎着,在阿屾你的生命里,充当着重要的角色;尽管我,曾经深深地喜欢着你......
我可以说出很多很多个你对我的好,可是阿屾,我的自尊比什么都重要,你可以从未没在我的生活里出现过,你可以从来没有给我带过牛奶,你可以从未捉弄过我,你可以做一切,可是,你唯独不能拿我的自尊和人格开玩笑。我是喜欢你,可我更爱自己人格的完整;我是贪恋你对我的照顾,包括你给我的生活带来的乐趣,可是阿屾,什么也不能替代我的尊严;虽然我接受了你的牛奶,可是这也不意味着我自愿成为你的“战俘”,任你宰割。
下课铃响了,阿屾眼见找不到“犯人”,愤愤地离去,离开前,还不忘撂下狠话:
“别让我找到你,不然,咱们走着瞧!”
南雪心里开始担心阿屾会做傻事,毕竟对于突然转学来的阿屾,南雪了解得并不多。今天下午,她才发现,藏在笑嘻嘻的阿屾的面孔下,还有一个易怒的模样,那是南雪从未见过的阿屾,它使南雪感到陌生,这样的阿屾,南雪好似从不曾认识。
回到家,南雪的聊天框里发来一个消息,是她以前的同桌,坐在南雪的左上方,两人隔着一个过道。
“南雪,是我干的。”阿杅平静地向南雪“招供”了。
“你怎么能这么做呢?”南雪不明所以地问。
“谁让他对着你说那么难听的话,给他点颜色瞧瞧!”阿杅附上了一个愤怒的表情包。
“你应该跟阿屾道歉。”南雪严肃地说道。
不知是觉得替南雪出头,没有受到南雪的肯定,还是阿杅觉得自己没做错,南雪一让他道歉,男孩子的面子一下子拉不下来,阿杅这时候下了线,头像呈了暗灰色。
南雪对着对话框陷入了沉思,她仔细地回味着自己的那句话“你应该跟阿屾道歉”,南雪啊南雪,人家在帮你报复伤害你的人呢?怎么到头来你把帮你的人给伤了心呢?你怎么能把好人给误认为坏人呢?是啊,怎么自己开始袒护起阿屾来了?难道因为自己喜欢阿屾,就可以不明辨是非吗?难道因为喜欢阿屾,就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尊严吗?南雪的心很乱很乱,一方面,她讨厌阿屾的出言不逊,她也认同阿杅帮自己出这口气;可是,另一方面,南雪害怕阿杅不道歉,到时候阿屾知道这事是阿杅干的,会找阿杅的麻烦,两人要是闹起来,因为自己大打出手,就更不好了。
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脑子乱得很,南雪只知道,自己好像对不起阿杅了,怎么收回自己的话呢?覆水难收啊!
阿杅对自己的心思,南雪初一的时候就知道了。可是南雪不懂啊,刚开始,只是觉得对方像一个大哥哥那般,对自己照顾有加。他跟南雪说话时,总是柔声细语的,眼睛也不敢看着南雪,常常是低着头,要么是拿个作业本假装看着,一边跟南雪说话。阿杅喜欢看书,南雪也喜欢看书,南雪有一本《海底两万里》,阿杅便向南雪借了去,还回来后,南雪在书的最后一页看到了阿杅神气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