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飞走在街道上,感觉这座城变了。
原本商贩吆喝的声音此刻竟有些零散,许多店铺门口冷冷清清,不少米铺、杂货铺的门口贴着白布,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暂停。
街边,几个衣着朴素的农夫正聚在一起,低声咒骂着什么,他们的脸上带着焦急与无奈,手里拎着几袋粮食,但脸色都不太好看。
“三天前还是十文一斤的米,今天就翻了一倍!再这样下去,连粥都喝不上了!”
“别说米了,连粗面都快没了,米商们都囤货不卖,等着再涨价!”
“这都是南边战乱闹的,听说青芒王那妖孽已经攻下两座城,难民都往这边逃,粮价哪能不涨?”
“呸!不只是粮价,那些大商家手里的铜钱,早不知道囤了多少,咱们老百姓手里拿的铁钱,全都变成废铁了!”
“这朝廷到底怎么想的?!说废就废?铁钱我积了一年的工钱,换铜钱才换了一半,剩下的还不让兑了!”
“还能怎么办?现在连市集上都有人不肯收铁钱了,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怕是要饿死在城里了!”
王燕飞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些人的争论,眼神微微一沉。
物价飞涨,钱荒四起,整个云阳城的秩序正在悄然崩坏。
阿尔薇涅则是抱着手,悠哉地站在一旁,金色的竖瞳里闪烁着一丝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
“你瞧,我说的没错吧?外面不太平,这城里也快乱了。”
王燕飞没有理会她,继续往前走,看到街边的一个老铁匠铺门口,几个愤怒的男人围着店主,一个个涨红了脸,手里拿着几锭铁钱,情绪激动。
“老程,你做生意不能这么绝吧?!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你现在说只收铜钱?你不认这铁钱了?!”
那店主是个花白胡子的老人,脸色难看,他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收,是城里连铁矿都不让用了,官府明摆着让大家换铜钱,今天收了你的铁钱,明天我拿不出去换,那我这铺子也得关门!”
“可是官府兑铜的钱根本不够!衙门里已经把换钱的队伍停了,咱们这些人怎么办?!”
“你要是不收,那这些铁钱,就真成废铁了!”
“谁知道呢,朝廷下的命令,咱们老百姓说了不算……”
争吵声越来越激烈,王燕飞听着,目光微微沉下去。
战乱让粮价飞涨,朝廷又废除铁钱改铜钱,导致钱荒四起,现在的云阳城,正在朝着混乱的方向滑去。
阿尔薇涅站在他旁边,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尾巴轻轻甩了一下,笑着说道:“嘿嘿,照这个趋势,你这十亩田,怕是要变成你的全部家当了。”
王燕飞没有说话,只是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城中的衙门方向,眼神幽深。
——这座城,已经开始乱了。天下呢?
“嘿,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也有被粮价逼着囤货的一天。”她笑着说道,竖瞳中满是戏谑,“你该不会真打算种田过日子吧?”
王燕飞没理她,拉紧缰绳,驱赶牛车穿过小道,回到了自己院外的田地。
然而,刚把粮袋放下,他便看到院门口聚集了几个人,都是附近村子的百姓,年纪不一,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见到王燕飞回来,一个中年汉子连忙上前,拱手道:“王仙师!您可算回来了!我们等了好一会儿了!”
王燕飞目光扫了一圈,发现这些村民个个眉头紧皱,神色间透着忧虑,显然是有急事找他。
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淡淡道:“何事?”
村民们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那个汉子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安:“仙师,我们村的河床……突然干了!”
王燕飞微微皱眉:“河床干了?你们确定是妖魔作祟,而不是寻常水枯?”
“这正是我们担心的地方!”一个年长的老人上前一步,焦急地说道,“我们村子附近那条河,从祖上就没断过水,即便大旱也不会全干,可这次……不光是水流变小,昨夜竟直接断流了,连河底的泥土都裂开了!”
“要是寻常干涸也就罢了,但我们几个胆子大的,今早去河边查看,发现河床上留着一层黑色的印记,像是烧焦了一样,摸上去还带着些许湿润,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
“还有,还有昨晚,有人说听见河里传来奇怪的呜咽声,像是女人在哭,可等我们过去时,什么都没有!”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说着,神色越来越焦虑。
王燕飞静静地听完,目光微微一闪,沉吟片刻后道:“先带我去看看。”
村民们一听,立刻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好,好!仙师快随我们来!”
王燕飞随手把买回来的粮食放进屋里,转身迈步出了院门。阿尔薇涅原本懒洋洋地靠在牛车上,听完这一切后,嘴角微微一勾,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兴味。
“哟,河水莫名干涸,黑色的印记,还有夜里传来的哭声……这可比那些钱荒、粮价上涨要有趣得多。”
她随手丢掉吃剩的点心,尾巴轻轻一甩,笑眯眯地跟了上去。
夜风微凉,沿着村民们指引的方向,王燕飞与阿尔薇涅踏上了前往河床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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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钱的短缺让市场混乱,许多米商都开始私自涨价,粮食如今比半年前足足贵了一倍,而且许多商家只肯收铜钱,拒收铁钱,让不少百姓连买粮都成了难事。
他没有多言,直接掏出钱袋里的铜钱,买了足够支撑几个月的粮食,随后驾着牛车往家里赶。
乡间的路上,尘土飞扬,天色阴沉,仿佛要下雨,却迟迟没有落下一滴水。
王燕飞将牛车赶回宅院,刚将米袋卸下,便发现门口站着几个神色焦急的村民,其中一个年长的汉子快步走上前,朝他拱手,语气急切:“王仙师,您可算回来了!村子里出了点怪事,想请您去看看!”
王燕飞挑了挑眉,淡淡道:“什么事?”
那汉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神色带着一丝担忧:“河床干了!我们村子后头的那条河,往年这时候该是水势正旺,可这几天水越来越少,今天一早,河床都快见底了!”
旁边另一个老农接话道:“今年雨水已经少了,河水再这么干下去,田里的庄稼都要完了!大家伙都在议论,说不定是有妖怪作祟,想请您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燕飞听着,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点头道:“走吧,带我去看看。”
他翻身上牛车,跟着村民一起往河边赶去。
沿路,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热气,土地干裂,庄稼的叶子都有些发黄。
王燕飞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依旧阴沉,厚重的云层积压在头顶,却没有丝毫要落雨的迹象。
这不是妖怪,而是天灾。
可村民们显然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们在河床干涸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旱灾,而是妖怪作乱,这也是普通人对未知的恐惧。
阿尔薇涅坐在牛车上,单手支着脑袋,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说,这些凡人啊,遇上什么事都要怪到妖怪头上,真是天生的迷信体质呢。”
王燕飞没有理会她,只是沉默着加快了车速,向着河床的方向驶去。